那一声清亮稚嫩的“风”字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,在小院围观的人群中荡开层层讶异与赞叹的涟漪。短暂的寂静之后,是更为热烈的喧腾。
“哎哟喂!了不得!了不得!这才刚满周岁,就能开口吐字了?还吐得这般清晰!”一个嗓门洪亮的大婶拍着大腿,满脸的不可思议,声音盖过了其他人的议论。
“可不是嘛!我家那小子,快两岁了还‘爹爹’‘娘娘’地叫不利索呢!这孩子,真是神了!”
“随风随风,开口就叫‘风’,这不是天人感应是什么?这孩子将来肯定大有出息!”
“老蔫!珍鸽!你们可是养了个文曲星下凡啊!”有人朝着站在桌旁,神色各异的老蔫和珍鸽高声贺喜。
老蔫被这铺天盖地的赞誉砸得有些发懵,他搓着手,黝黑的脸上因为激动和几分无措而泛着红光,那惯常的憨厚笑容里,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、为人父的骄傲,以及一丝更深沉的不安。孩子早慧是好事,可刚才那一眼眸中的浅金光晕和开口后风止树静的微妙异象,像一根细小的刺,扎在他这老实人的心尖上,让他欢喜之余,又莫名地感到一种脚踏不到实处的虚浮。他讷讷地回应着邻里的恭维,词句笨拙,只会反复说着“哪里哪里”,“大家抬爱”,“孩子还小,当不得,当不得”。
珍鸽则从容得多。她已将那瞬间的异象归于儿子特殊禀赋的无意识流露,心中虽有计较,面上却丝毫不露。她微笑着,一边轻轻拍抚着怀中被周遭喧闹引得有些不安、扁嘴欲哭的随风,一边落落大方地回应着众人的道贺:“各位高邻过奖了,孩子不过是恰巧学舌,碰巧说了个应景的字,当不得真,大家莫要捧杀了他。”她语气温婉,态度谦和,既承了众人的情,又巧妙地将那“异象”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巧合,化解了可能引来的过度关注与猜疑。
秦佩兰和许秀娥也围了上来。秦佩兰眼中异彩连连,她经商见人多了,眼光毒辣,虽不明就里,却直觉这孩子非同一般,她拉着珍鸽的手,低声道:“妹子,随风这孩子,将来必非池中之物!你与老蔫,真是好福气!”许秀娥则是满心纯然的欢喜与疼爱,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随风戴着虎头帽的小脑袋,柔声道:“乖孩子,真聪明,比你秀娥姨强多了。”
这温馨的一幕,落在某些人眼里,却格外刺心。
苏曼娘僵硬地站在人群外围,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仿佛都掩盖不住她此刻铁青的脸色。她手里捏着的那方绣花手帕,几乎要被绞烂。耳边充斥着对珍鸽儿子的溢美之词,眼前是秦佩兰和许秀娥对那孩子的亲昵姿态,这一切都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心口滋滋作响。
凭什么?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珍鸽占尽了?死而复生得了这么个邪门的儿子,连老蔫那种货色都对她死心塌地,如今连秦佩兰和许秀娥这两个贱人也围着她转!那孩子方才的眼神,还有那声“风”,绝对不正常!那绝不是普通孩子该有的!是妖孽!一定是妖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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