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胸腔剧烈起伏,一股混杂着嫉妒、恐惧和怨恨的毒火灼烧着她的理智。她几乎要控制不住,想冲上去尖声指责那孩子的诡异,撕破珍鸽那副故作淡然的假面具。然而,残存的理智和周围热闹的氛围像无形的枷锁,将她死死钉在原地。她知道自己不能,在这里,在所有人都在为那“妖孽”庆贺的时候,她任何出格的言行,都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,沦为笑柄。
她死死咬着后槽牙,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。那强挤出来的、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终于彻底从脸上消失,只剩下阴沉的冰冷。她再也待不下去,只觉得这满院的喜庆,每一声欢笑,每一句夸赞,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耳朵里,眼睛里。她猛地转身,也顾不得礼节,几乎是逃离一般,踉跄着挤开身后的人,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那扇洋溢着欢声笑语的院门。
她的离去,并未引起多少注意。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今日的小寿星和他的父母身上。
珍鸽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苏曼娘仓惶逃离的背影,心中一片冷然。她知道,这女人心中的恶念,经此一事,只怕是更深了。但她并不畏惧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。眼下,安抚好儿子,招待好这些带着善意而来的邻里,才是正理。
“各位高邻,各位朋友,”珍鸽提高了些声音,清越的嗓音压过了现场的嘈杂,“多谢大家今日来为随风庆生,孩子小,受不得惊扰,我先带他进去歇歇。粗茶淡饭已经备下,请大家务必赏光,入席喝杯水酒,沾沾喜气!”
她这话说得周到得体,既解释了带孩子离开的原因,又热情地招呼了客人。老蔫也反应过来,连忙憨笑着招呼大家:“对对对,大家入席,入席!酒菜不好,大家多包涵,一定吃好喝好!”
邻里们笑着应和,气氛再次热烈起来。人们说说笑笑地朝着临时搭起的席面走去,话题依旧围绕着刚才那聪慧过人的孩子,言语间充满了羡慕和祝福。
珍鸽抱着渐渐平静下来的随风,与秦佩兰、许秀娥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,便转身进了里屋。将外间的喧嚣与探究,暂时隔绝开来。
小院里,酒香菜热,人声鼎沸,一片邻里和睦、庆贺添丁的热闹景象。而这景象之下,有人真心欢喜,有人强颜欢笑,更有人心怀鬼胎,暗藏杀机。这市井间的悲欢离合,人情冷暖,在这冬日暖阳下,展现得淋漓尽致。抓周的异象如同一颗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,涟漪已生,未来的波澜,正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