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,整堆柴火瞬间垮塌下来,粗细不一的木柴滚了一地,发出巨大的声响。那喽啰被几根滚落的木柴砸中了脚背,疼得龇牙咧嘴,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,僵在原地不敢动弹。
“妈的!见鬼了!”阿彪又惊又怒,心里也开始犯嘀咕。这进门就接连出事,也太邪门了!但他仗着凶悍,不信这个邪,骂骂咧咧地自己迈步进了院子。
他目标明确,直奔正屋。可刚走没两步,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痒和微痛,像是被什么小虫子咬了,又像是被细刺划到。他低头一看,是墙角那几丛不起眼的野草。他烦躁地踢了一脚,没想到那野草散发出的辛辣气味更浓了,呛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眼泪都差点流出来。
接二连三的“意外”,让阿彪心中那点凶悍气泄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虚和烦躁。他强压着不适,快步冲到正屋门前,伸手就去推门。
屋门并未闩死,应手而开。阿彪心中一喜,正要迈步闯入,视线却猛地对上了一双眼睛。
珍鸽就站在门内,怀里抱着小随风,正平静地看着他。她没有惊慌,没有尖叫,甚至连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,那眼神清澈见底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,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。
阿彪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,动作不由得一滞。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,被他抱在怀里、原本准备用来制造“意外”的一块下了毒的芝麻饼(他们计划强行喂给孩子),不知怎的,因为他刚才打喷嚏手一抖,竟然滑脱出来,不偏不倚,正好掉进他自己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里!
“唔!”阿彪猛地瞪大了眼睛,喉咙被饼块堵住,那融在饼里的、足以让孩童大病一场的污秽药物,瞬间在他口中化开,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气味直冲脑门!他想要吐出来,却因为饼块卡住,引发了一阵剧烈的、无法抑制的咳嗽和干呕,整张脸憋得通红发紫,狼狈不堪地弯下了腰。
而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了邻居被刚才柴堆倒塌声惊动、出来查看的脚步声和询问声:“珍鸽妹子?你家没事吧?什么声响啊?”
屋内的珍鸽,依旧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咳得撕心裂肺、痛苦万分的地痞,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。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儿子,柔声道:“随风不怕,有恶狗自己咬了舌头。”
小随风似乎听懂了,不但没哭,反而看着阿彪那副狼狈相,咯咯地笑了起来,那清脆的童声在阿彪听来,如同魔音灌耳。
阿彪又惊又怒又怕,加上喉咙和肠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,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,再待下去只怕要栽在这里。他再也顾不得其他,指着自己的喉咙,对门外那两个刚刚爬起身、同样惊魂未定的喽啰含糊地嘶吼了一声,三人如同丧家之犬,连滚带爬、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小院,消失在巷弄深处,只留下一地狼藉的柴火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辛辣草味。
珍鸽走到门口,看着他们仓惶逃窜的背影,眼神淡漠。她没有追击,也没有声张,只是轻轻关上了院门,仿佛刚才的一切,真的只是一场不请自来的闹剧。
这“痞棍自噬”的结局,正是她昨夜“巧布疑阵”所要达到的效果。恶念如同回旋镖,终将反弹回施恶者自身。而阿彪三人,不仅任务失败,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阿彪自己吞下了那恶毒的饼块,回去后少不了要大病一场,这苦头,够他们记一阵子了。
首战告捷,无声无息。但珍鸽知道,另外两处的风波,恐怕也即将上演。她凝神感知着那延伸出去的灵识,静待着下一场“好戏”的开场。这旧上海的天空下,善与恶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