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文人雅士的到来,无形中又为“佩兰酒店”增添了一层文化的光环,使其不仅仅是一个住宿餐饮的场所,更似乎成了一个可以交流品味、欣赏艺术的雅集之地。
秦佩兰每日穿梭于大堂、餐厅、客房之间,应对着络绎不绝的宾客。她脸上始终带着得体而自信的微笑,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却丝毫不敢放松。她仔细观察着客人的反应,聆听着各种或赞美或建议的声音,不断在细节上做出调整。
她看到有洋人顾客对筷子使用不惯,立刻吩咐餐厅备足刀叉;发现有客人抱怨夜晚街面电车经过有些吵闹,便命人将临街的客房换上更厚实的窗帘;听到有女客称赞卫生间准备的香皂气味雅致,她便记下来,决定将此作为酒店的一个特色坚持下去。
服务员的培训成果也经受了初步的检验。虽然偶有生涩和紧张,但总体而言,她们的表现堪称出色。行走站立,端茶送水,应答指引,都基本符合顾管事制定的规范,脸上带着真诚而不谄媚的笑容。看到往日一起在泥泞中挣扎的姐妹,如今能挺直腰板,用劳动和技能赢得尊重,秦佩兰心中充满了欣慰。
当然,并非所有人都带着善意。也有一些旧日“兰香阁”的恩客,抱着某种猎奇或别样的心思前来,言语间或许还带着几分轻佻。但每每此时,不等秦佩兰出面,顾管事或当值的领班便会及时出现,以不卑不亢的态度,巧妙地将话题引开,或直接用酒店的规定婉拒一些不合理的要求,牢牢守护着这片新生地的尊严与秩序。
“宾客盈门”的景象,是肯定,是鼓励,更是压力。秦佩兰知道,这开门红靠的是新鲜感和她之前积累的人脉,要想长久立足,必须靠过硬的服务、稳定的质量和持续的口碑。她不敢有丝毫懈怠,每日忙碌到深夜,核算账目,培训员工,应对各种突发状况,人虽疲惫,眼神却愈发明亮锐利。
酒店的成功,像一面镜子,也照出了世间百态。有人真心为她的新生感到高兴,如珍鸽和许秀娥;有人羡慕嫉妒,暗中观察;也有人,如那被驱逐的薛怀义和病榻上日益扭曲的苏曼娘,则将这份成功视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酝酿着更深的恶意。
但无论如何,“佩兰酒店”这艘新生的航船,已经借着这“宾客盈门”的东风,正式扬帆,驶入了旧上海滩纷繁复杂的商业海洋之中。前方的风浪或许会更急,暗礁或许会更多,但掌舵的秦佩兰,已然无所畏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