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曼娘如同一只潜伏在阴暗角落的毒蜘蛛,开始小心翼翼地编织着她的罗网。小菊被她那番威逼利诱吓得魂不附体,只得硬着头皮,利用每日外出采买或倒垃圾的短暂机会,战战兢兢地徘徊在火葬场附近的那条弄堂口。
她不敢靠得太近,更不敢去打听,只能远远地窥探,或是竖起耳朵捕捉那些在巷口晒太阳、嚼舌根的闲妇们的只言片语。几日下来,虽未得悉什么核心机密,却也零碎地拼凑出一些信息:那家的男人老蔫,似乎是在火葬场做活,每日上工下工时间颇为固定;那家的孩子,叫随风,年纪虽小,却不太像寻常孩童那般疯跑玩闹,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待在家里,或是跟着他娘在附近散步;至于那个叫珍鸽的女人,更是深居简出,极少露面。
这些零碎的信息,如同干枯的柴薪,被苏曼娘那充满恶意的想象力一点燃,立刻熊熊燃烧起来。
老蔫每日要上工,这便是空档!那野种不常出门,但总有出来的时候!只要找准时机,趁那莽夫不在,那妖妇疏忽,将那野种掳走,或是……干脆一了百了!
一个清晰而恶毒的计策,在她心中逐渐成形——雇人,在孩子独自或在妇人看护不周时,将其绑走,远远卖到那不见天日的人牙子手里,或是……直接推到那黄浦江里喂鱼!让那“神童”彻底从这世上消失!看那赵文远还认什么?看那珍鸽还凭什么倚仗?
光是想想那场面,苏曼娘就激动得浑身发抖,枯槁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。这计策,比赵文远那瞻前顾后的“硬抢”要彻底得多,也解恨得多!
然而,兴奋过后,现实的难题也随之而来。她如今被困在床上,行动不便,如何去找那等亡命之徒?又从哪里弄来雇凶的银钱?赵文远如今对她吝啬得很,每月只给些勉强维持家用和药费的银钱,她自己的私房早已在病中消耗得七七八八。
钱……人……
苏曼娘的目光再次阴沉下来,在昏暗的房间里逡巡,最终,落在了墙角那个半人高的红木梳妆台上。那是她当年嫁入赵家时,赵文远为了充面子给她置办的,用料还算扎实,上面镶嵌着一面不小的水银玻璃镜。抽屉里,还锁着她一些早已过时、却舍不得扔掉的旧首饰,以及……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金镶玉的压箱底嫁妆——一支成色普通的金簪,上面嵌着一小块不算剔透的翡翠。
那是她最后的体己,是她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、象征着过往一点点荣光的念想。
一丝剧烈的挣扎与心痛掠过她的眼底。但随即,便被更汹涌的恶毒与决绝所取代。与即将到来的、被休弃并失去一切的恐惧相比,一支金簪又算得了什么?只要除了那野种,毁了珍鸽的指望,她苏曼娘就还是赵太太!将来……将来总有办法再从赵文远那里抠出更多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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