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秀娥绣坊”的扩张与日渐响亮的名声,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灯,不仅照亮了许秀娥前行的道路,其微弱却温暖的光芒,也开始吸引着那些在生活边缘挣扎、渴望抓住一丝希望的同类。许秀娥自己便是从最深的泥泞中爬出来的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对于无依无靠的贫苦女子而言,一门能够糊口安身的手艺,意味着什么。
新绣坊稳定下来后,除了应付源源不断的订单,许秀娥心中那个朦胧的念头也愈发清晰——她想要帮助更多像招娣、来喜那样,身处困境却愿意努力改变命运的女子。招收女工,不再仅仅是为了满足绣坊日益增长的生产需求,更带上了一份沉甸甸的社会责任感。
她没有大张旗鼓地张贴招工告示,而是通过相熟的邻里、秦佩兰酒店里那些背景相似的员工,以及顾静姝在文艺圈的人脉,悄悄地将消息散布出去。条件很简单:年纪不限,但要手脚勤快,品行端正,愿意吃苦学艺。工钱起初不会很高,但管一顿午饭,做得好,不仅能学到安身立命的手艺,工钱也会随着技艺增长。
消息传出后,陆陆续续有人找上门来。许秀娥没有像寻常雇主那样高高在上地筛选,而是请她们到绣坊里坐一坐,看一看,聊一聊。她要看的不只是对方的手是否灵巧,更是眼神里是否还有对生活的热忱,以及那份愿意为改变现状而付出努力的决心。
来的女子,境况各异。有像水芹、秋桂那样家境贫寒的少女,眼神怯怯,带着对未来的茫然;有死了丈夫、被婆家赶出门的年轻寡妇,脸上刻着哀伤与坚韧;也有曾在纱厂做工,因工钱微薄且伤病缠身,想寻个稍微轻省些活计的中年女工;甚至还有一两个,隐约带着风尘痕迹,想要彻底告别过往,寻个干净地方重新开始的。
面对这些带着忐忑与期盼目光的女子,许秀娥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。她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出身或过往而轻易拒绝,而是耐心地询问她们的情况,观察她们的言谈举止,有时还会让她们试着穿根针,缝上几针,看看最基本的耐心和手感。
经过一番谨慎的挑选,许秀娥最终又留下了三人。
一个是名叫桂娘的寡妇,三十出头,丈夫死于痨病,留下她和一个六岁的女儿,被婆家以“克夫”为由赶了出来,靠在码头帮人洗衣缝补勉强度日,手指因常年浸泡在冷水和碱水中而粗糙开裂,但眼神里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。
另一个叫金妹,原在日资纱厂做挡车工,噪音和棉絮损害了她的听力和肺部,工钱却少得可怜,她想学个不那么伤身的手艺。她话不多,但做事极其认真专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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