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娥强压下心中的激动,恭谨地接过那沉甸甸的五十两银锭:“多谢李奶奶信任,民女定不负所托。”
带着定金和沉甸甸的期望回到绣坊,秀娥立刻投入了紧张的筹备中。她亲自去选了最好的雨过天青色杭绸作底,又花了数日工夫,反复调配丝线的颜色,务求达到画稿上那种仙气缭绕、色彩瑰丽的效果。
接下来的日子,秀娥几乎是足不出户,将所有心神都倾注在这幅《麻姑献寿图》上。她运用了套针、抢针、擞和针等多种针法,尤其是麻姑的面容,她用了最细的丝线,反复晕色,力求眉眼传神,嘴角含笑,将那仙子的慈悲与灵动机敏表现得淋漓尽致。那蟠桃更是用了十几种不同的红色丝线渐变绣制,饱满欲滴,仿佛真能闻到仙果的香气。
期间,李奶奶派妈妈来看过两次,见那绣品初具规模,已然气象不凡,回去禀报后,李奶奶更是满意。
两月后,插屏如期完成。当覆盖其上的红绸被揭开时,前来验收的李奶奶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艳之色。那麻姑栩栩如生,衣带当风,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屏风上走下来;仙鹤姿态优雅,祥云氤氲,整个画面流光溢彩,华美而不失高雅,将《麻姑献寿》的吉祥寓意表达得淋漓尽致,更透着一股寻常绣品难有的灵气。
“好!好!果然是好手艺!”李奶奶连连称赞,当场便痛痛快快地支付了剩余的一百两工钱。
李府老太太寿宴那日,这座《麻姑献寿》插屏被摆放在寿堂最显眼的位置,立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。前来贺寿的宾客非富即贵,其中不乏见识广博、品味高超之人,见到此等精妙绝伦的绣品,无不交口称赞,纷纷打听出自何人之手。
“听说是西街一位姓秀的姑娘所绣。”
“秀娥?可是与‘悦来居’佩兰东家相熟的那位?”
“正是!没想到她的绣艺竟精湛至此!”
“这针法,这配色,这意境,堪称神乎其技!比苏杭那些老绣庄的顶尖绣娘也不遑多让!”
一时间,秀娥之名,随着这座《麻姑献寿》插屏,在李府的寿宴上,在沪上的上流圈子里,不胫而走。
自那以后,找上秀娥绣坊的,不再仅仅是左邻右舍和寻常富户,更多了许多高门大户的管家、有头有脸的官家奶奶派来的妈妈。订单如同雪片般飞来,有的要绣大幅的屏风挂轴,有的要绣精致的扇套荷包,有的甚至指定要如同李府那般“独一无二”的花样。
秀娥绣品的价格,也水涨船高。一方寻常的绣帕,若绣工精巧,花样别致,也能卖到一二两银子;一件中等大小的插屏,动辄数十两;若是大件精品,上百两乃至更高,也渐渐变得寻常。
“秀娥绣品贵”,成了沪上某些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事实。人们以能拥有秀娥亲手绣制的物件为荣,将其视为品味和身份的象征。秀娥依然住在西街后巷那个安静的小院里,每日埋首于绣架之前,但她的名字和她指尖流淌出的华彩,却已悄然传遍了沪上的繁华深处,成为了一个代表着技艺与价值的符号。这贵,贵在技艺,贵在心血,更贵在那份日益彰显的、独一无二的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