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话,是他反复思量后的说辞。既承认了“治家不严”的过失(将纵火淡化为“大错”),表明了“休妻”的态度(切割关系),又将主要罪责推给了黑泥鳅和王婆子(构陷攀咬),试图将曼娘从纵火主使的定位,模糊成一个被刁民污蔑的、只是本身品行有亏的妇人。
长随心领神会,知道此事关系老爷身家性命,不敢怠慢,连忙将东西仔细收好,低声道:“老爷放心,小人知道该怎么说。”
“快去快回!”文远挥挥手,只觉得浑身虚脱。
长随躬身退下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。
文远独自坐在书房里,听着外面更鼓敲过,只觉得那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。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,猛地灌了一口,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丝毫无法浇灭他心头的焦灼。
他在等待,等待着赵县令那边的反应。是接受他的“诚意”和“说辞”,默许他休妻弃保,还是……铁面无私,公事公办?
时间一点点流逝,书房里静得可怕。文远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,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。他忍不住走到窗边,望向曼娘正房的方向。那里灯火通明,却死寂无声,像一座华丽的坟墓。
他知道,曼娘此刻定然在无尽的恐惧和怨恨中煎熬。但他心中已生不出半分怜悯,只有一种即将摆脱瘟疫般的迫切。
“莫要怪我……曼娘……”他对着窗外漆黑的夜色,喃喃低语,不知是在对曼娘说,还是在对自己说,“要怪,就怪你自己太蠢,太毒……是你,先要把这个家拖入万劫不复的……”
他现在只盼着,他送出的银子和那番说辞,能够打动赵县令。只要衙门那边松了口,他立刻就能将这纸休书甩到曼娘脸上,将她扫地出门,彻底了解这桩祸事!
弃子的决心已下,棋盘上的杀招也已放出。现在,他只等对手的回应。这漫长的夜晚,对文远而言,每一刻都是煎熬。他弃曼娘之心,如同离弦之箭,再无回头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