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森豪威尔将文件夹放在膝盖上,双手交握。
他的回答谨慎而客观:
“道格拉斯,我会如实报告我在澳大利亚看到和了解到的情况,包括兵力的实际构成和需求。
这一点你可以放心~!但是我也必须提醒你,全球战局需要平衡。‘火炬行动’(北非登陆)的筹划正在关键阶段,欧洲战场牵制了陆军和海军的绝大部分主力资源。
国会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在做决策时,必须权衡各个战区的优先等级。
我的报告会反映你的需求,但最终的资源分配,取决于华盛顿的整体战略判断。”
麦克阿瑟的声音里带上了讽刺:
“战略判断?他们的战略判断就是让一位五星上将在这里空等!
看着耻辱的印记一天天加深!我不管欧洲怎么样,我只知道,我的战场,需要立刻得到关注!”
他走回地图前,用烟斗柄敲打着菲律宾的位置,发出笃笃的轻响。
他的背影挺直,却透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偏执。
艾森豪威尔不再说话。
他知道此时的任何劝解或现实分析,都很难穿透对方被雪耻欲望完全占据的思维。
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空,心中对即将抵达的那支大夏部队,生出了一丝复杂的、近乎同情的情绪。
他们来到了一位并不欢迎他们、甚至轻视他们、只打算将他们置于最危险境地的指挥官麾下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。
麦克阿瑟没有回头,不耐烦地喊了一声:“进来!”
他的副官,一名年轻干练的白鹰军少校,推门而入,手里拿着一份登记簿。
他先向麦克阿瑟敬礼,又向艾森豪威尔点头致意。
“将军,大夏远征军指挥官,严明翊将军,已经抵达总部,目前在一楼军官等候区。他请求向您报到。”
麦克阿瑟缓缓转过身,脸上的焦躁被一种冷峻的、公式化的淡漠所取代。
他瞥了一眼艾森豪威尔,那眼神似乎在说:看,麻烦来了。
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,“知道了~!告诉他,我五分钟后见他,带他到小会议室。”
“是,将军~!”副官领命,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门。
办公室内重新恢复安静,但气氛已然不同。
麦克阿瑟最后看了一眼菲律宾地图,整理了一下自己本来就很平整的衣领。他拿起桌上的军帽,但没有立刻戴上。
他对艾森豪威尔说,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,“又一支需要被安排的部队,让我们尽快处理完这件事。然后艾克,我希望你立刻开始起草那份报告。重点必须突出我们急需本土增援。”
他不再多说,迈步向门口走去。
皮鞋踏在地毯上,步伐稳定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独断专行的气场。
艾森豪威尔站起身,目送他离开。
门打开又关上,将那位五星上将的身影隔绝在外。
艾森豪威尔轻轻叹了口气,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关于大夏远征军的简要报告。
他将其塞回文件夹,摇了摇头。
小会议室里,一场基调早已被定下的会面,即将开始。
一方是心怀傲慢与偏见的战区主宰,另一方则是历经战火、跨海而来的客军将领。无形的鸿沟与即将到来的风暴,已然在空气中悄然弥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