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遵王命!”
三百亲军齐声怒吼,声如雷霆!随即如同出闸的猛虎,分作数队,毫不理会两国使臣及其随从的惊呼与阻拦,粗暴地撞开各个院门,如潮水般涌入了四方馆的每一个角落!一时间,馆舍内鸡飞狗跳,器皿破碎声、呵斥声、惊叫声、哭喊声响成一片!
“不!秦王殿下!冤枉!天大的冤枉啊!” 高句丽使臣金朴闻言,如遭五雷轰顶,魂飞魄散!他再也顾不得礼仪,猛地向前冲去,试图靠近李长空辩解,却被两名如铁塔般挡在前面的亲军侍卫用刀鞘毫不客气地拦下,冰冷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窟。
金朴无法近前,只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以头抢地,声嘶力竭地哭喊道:“殿下明鉴!我高句丽世代忠于大周,奉大周为父为母,忠心可昭日月!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?这定是有人恶意中伤,栽赃陷害!欲置我高句丽于死地啊!殿下!请您奏明皇帝陛下,彻查此事,还我高句丽一个清白啊!”
一旁的女真使臣完颜术虽然慢了一步,但也反应过来,连忙跟着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蒜,用生硬的汉语急声辩解:“秦王殿下!误会!一定是误会!我女真部族对大周皇帝陛下的忠心,如同白山黑水,永恒不变!绝无二心!定是奸人挑拨!请殿下明察!明察啊!”
两国使臣涕泪交加,赌咒发誓,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,若是不明真相之人见了,恐怕真会心生怜悯。
然而,李长空端坐马上,面无表情,对脚下两人的哭嚎置若罔闻。他甚至微微勾起嘴角,露出一抹看似温和,实则冰寒刺骨的笑容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是不是被冤枉,是不是误会……等本王的亲军搜完,自然就见分晓了。若尔等果真清白,本王自会向陛下禀明,还你们一个公道,现在……都给本王安静待着!”
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,配上那抹看似人畜无害、实则掌控生死的微笑,在完颜术和金朴眼中,简直比地狱修罗还要可怕!
两人心知肚明自己背地里干了些什么,此刻见李长空如此笃定,一颗心直往下沉,如坠无底深渊,浑身冰凉,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剩下绝望的颤抖。
秦王亲军的效率极高,动作迅捷而专业,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馆舍内的骚动便渐渐平息。随即,一名身穿玄甲、手持横刀的亲军队正,大步流星地从馆内走出,来到李长空马前,单膝跪地,双手高高捧起一个用油布包裹的、鼓鼓囊囊的物件,声音洪亮地禀报道:
“启禀王爷!在女真使馆院内第三进东厢房炕洞暗格,及高句丽使馆书房书架后的夹墙内,分别搜出密信数封!请王爷过目!”
来了!李长空眼中精光一闪,伸手接过那包信件,油布包裹被打开,露出里面一叠纸质各异、但封口处皆用特殊火漆密封的信件,那火漆的印记,正是女真王庭和高句丽王室的标志!
完颜术和金朴在看到那熟悉的火漆印记的瞬间,顿时面如死灰,双眼瞪得如同铜铃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,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,瘫软在地,他们最害怕的事情,终于发生了!
李长空无视两人的丑态,慢条斯理地拆开信件,一封封仔细翻阅。随着阅读的深入,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气,却愈发凛冽。
信件的内容,触目惊心,不仅有两国使臣向本国汇报大周边关兵力部署、粮草囤积、山川险要的详细情报,更有其国内传来的指令,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,摸清自神京城向北,直至边关的所有主要官道、小路、隘口的具体情况,绘制成图,并标注守军兵力、换防时间等,为将来两国联军“一旦时机成熟”,突破边关后,能够长驱直入、直捣黄龙做最充分的准备!其狼子野心,昭然若揭!
看完最后一封信,李长空缓缓抬起头,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,扫过瘫在地上、已然魂飞魄散的完颜术和金朴,嘴角那抹讽刺的弧度愈发明显,他扬了扬手中的信件,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。
“二位使臣,方才不是口口声声喊冤,说是有人栽赃陷害吗?那么,这些从你们卧房密室中搜出的、盖有你们国王印玺的密信……又该作何解释?莫非,是有人能潜入你们国王的书房,私自用了王印,再千里迢迢送到你们手上,故意陷害不成?”
完颜术和金朴早已吓破了胆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剩下绝望的呜咽。证据确凿,铁证如山!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,可笑至极。
李长空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,脸色一沉,厉声下令:“来人!将女真、高句丽两国使团所有人员,无论官职大小,全部拿下!押送天牢,严加看管!没有本王与陛下的手谕,任何人不得探视!”
“是!”
如狼似虎的亲军一拥而上,将瘫软如泥的使臣及其随从如同拖死狗一般拖走,哭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,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。
四方馆前重新恢复了寂静,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。李长空手握那叠沉甸甸的密信,眉头微蹙,陷入沉思。
这些信件,无疑是宣战的最好借口,足以将两国钉在叛逆的耻辱柱上,大周出兵,名正言顺。
然而……眼下时近寒冬,北方大地即将冰封,绝非大军远征的最佳时机,粮草转运、士卒防寒、道路通行……都是极大的难题。
此时宣战,固然能占到大义名分,但军事上难免事倍功半,甚至可能因天时不利而受挫。这宣战的时机,还需要慎重权衡了。
“收拾干净,留下人手看守四方馆,本王需入宫面圣!”
李长空收起思绪,调转马头,带着搜获的密信和部分亲军,踏着清冷的月光,向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。
养心殿内,灯火通明。
皇帝并未安寝,依旧坐在御案之后,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。只是他的脸色比起平日更加苍白,眼下的乌青也更为明显,握着朱笔的手,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七皇子李长云的死,如同一根毒刺,深深扎在他的心头,岂是表面上的平静所能掩盖?这至高无上的龙椅,坐上去固然威风八面,但每日需要处理的繁重政务,需要权衡的各方势力,需要压抑的七情六欲,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与折磨。
“儿臣李长空,参见父皇。” 李长空大步走入殿内,躬身行礼,声音沉稳。
皇帝闻声,缓缓抬起头,将手中的朱笔搁在笔山上,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,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:“嗯……事情办完了?你先在旁边坐会儿,待朕处理完这几份紧急军报再说。”
“是,父皇。” 李长空应了一声,安静地走到一旁的锦墩上坐下,眼观鼻,鼻观心,耐心等待。
殿内只剩下皇帝翻阅奏章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,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