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倩元在心里飞快地摇头，指尖攥着的衣襟都拧出了褶子，不会的，一定不是为了昨夜的事。
她深吸口气，勉强压下那股慌意，目光落在书房门上的雕花上，心里默默给自己找补：定是之前杂院那桩案子，他来谢我罢了。
这么一想，她紧绷的肩膀松了些，连呼吸都顺畅了点。其实自己也没做什么。
至于她们最后能不能从那泥潭里爬出来，能不能好好活下去，说到底，全靠她们自己撑着。
书房里的说话声忽然顿了顿，苏瑾朝着门外扬了扬声，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温和：“是二小姐来了？让她进来吧。”
苏倩元刚攥平衣角的手又紧了紧，掀帘进去时，先对上的是周正的目光。他没像往日在衙门里那样板着脸，眼神扫过来时带着点审视，却又没什么压迫感，倒像是长辈看晚辈似的，从上到下轻轻掠了一圈。
她不敢多耽搁，连忙敛衽屈膝，按足了规矩行礼：
“周大人安。”
声音稳得很，方才肉眼可见地慌，竟被这礼数硬生生压下去了些。
周正还没开口，倒先摆了摆手，跟着就从椅子上起身，朝着苏瑾笑了笑，语气里满是熟络：
“哎呀，瞧我这记性，跟苏老兄聊得入了神，竟忘了时辰。这都快到用膳的时候了，我也该回去了，免得让同僚等着。”
“苏老兄”？
苏倩元垂在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。不过一晚没见，周正对父亲的称呼，怎么就从规规矩矩的“苏相”，变成了这般亲近的“苏老兄”？
她垂着眼，睫毛飞快地颤了两下。
苏瑾听着周正这话，也没多留，笑着起身送他：
“既如此，那我就不拦着了，改日再邀你品茶。”
周正点点头，路过苏倩元身边时，脚步稍顿，目光又在她身上落了一瞬，嘴角似勾未勾，没说什么，只抬手虚扶了一下，算是回应她方才的行礼，随后便大步出了书房。
苏倩元垂着眸，直到听见院门外传来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，才敢悄悄抬眼，目送周正的背影消失后。
指尖却还僵着，方才“苏老兄”那三个字像根细刺，扎在她心里，拔不出来，又硌得慌。她忍不住琢磨，昨夜分明还没这样的光景，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，两人就热络到以“老兄”相称？
是杂院的案子还有后续牵扯，需要父亲和周正联手？还是周正另有别的事求到父亲头上？又或者……是自己想多了，不过是官员之间寻常的寒暄热络？
念头转得飞快，越想越乱，连父亲走到她身边都没立刻察觉，直到苏瑾开口问了句“在想什么”，才惊得她猛地回神，连忙低下头：“没、没什么，只是在想方才周大人说的话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