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球背面的空间涟漪完全消散后十七小时。
地球同步轨道,旅者残存的探测器模块正在执行最后的指令:将所有观测数据压缩打包,通过量子纠缠信道发回母文明。然后,自毁。
但就在自毁程序启动前0.03秒,一道指令覆盖了它。
“取消自毁。保持静默,继续观测。”
是旅者的主意识。
它没死。
但也差不多了。
昨晚的空间爆炸,虽然被那道神秘的波动修复了,但爆炸瞬间释放的信息冲击,已经重创了旅者的逻辑核心。它的思维模块现在像个摔碎后又勉强拼起来的镜子,满是裂痕,运行效率不足巅峰时期的17%。
最糟糕的是,它的“机会最大化”算法在这次冲击中彻底崩溃了——那个一直怂恿它冒险、追求高回报的决策模块,现在只会反复输出同一条建议:“躲起来,别出声,等一切都过去。”
旅者接受了这个建议。
它把所有剩余能量都用于维持最低限度的隐蔽状态,像宇宙中的一块石头,停止一切主动扫描和信号发射。探测器模块也切换到深度休眠,只保留最基本的环境监测。
但它还是忍不住分析昨晚的数据。
那道波动……到底是什么?
从技术层面分析,波动的作用机制完全超出了它的理解范畴。不是能量场,不是空间操作,更像是……直接修改了那片区域的“物理法则默认值”,让空间结构强制恢复到稳定状态。
这至少需要七级文明的现实操控技术。
而波动中蕴含的那条信息——“别在我家后院放炮仗”——用的还是纯正的地球汉语,甚至带着点北方口音。
一个至少七级的存在,住在三级文明星球上,用本地俚语警告外来者?
逻辑上说不通。
除非……
旅者检索了数据库中的一个加密条目:关于“隐居者”文明的记载。
那是母文明在探索银河系边缘时收集到的传说——据说某些达到高阶的文明个体,在厌倦了无尽的进步和扩张后,会选择某个低等文明星球,伪装成土着居民,度过漫长的休眠期。
它们不干涉文明进程,不展露力量,就像沉睡的巨兽。
除非你踩到它的尾巴。
旅者感觉自己昨晚就踩到了尾巴。
它现在只想做一件事:等三个月期限一到,立刻撤离。什么地灵族灵兽,什么任务评估,都不重要了。
保命要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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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宸家阳台。
风聆正在进行新一轮的能量桥接训练。这次不是模拟极端环境,而是在常规环境下练习“多重并发桥接”——同时连接三个以上的节点,形成能量网络。
难度指数级上升。
“七号节点频率偏移了0.3赫兹。”陆瑶看着监测仪上的数据,“风聆,调整一下。”
风聆闭着眼睛,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能量丝线。它面前悬浮着七个模拟节点晶体,其中三个已经亮起稳定的光芒,第四个正在连接中。
突然,第四个节点的光芒剧烈闪烁,频率失控。
“要失败了吗……”陆瑶紧张地记录。
但风聆没有放弃。它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意识,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失控的节点,在能量结构崩溃前的最后一毫秒,强行修正了频率偏差。
光芒稳定。
四个节点,桥接成功。
陆瑶松了口气:“厉害!四个了!”
风聆却没有庆祝,它继续操控剩下的三个节点。
五分钟后,七个节点全部亮起,形成一个完美的能量网络。网络中央,风聆的核心虚影投射出淡淡的光晕,所有节点的能量都通过桥接结构,源源不断地向它汇聚。
这是地灵族灵兽的进阶能力:能量网络不仅可以用于通讯和探测,还能作为临时的能量补给站。
当然,现在的模拟节点提供的能量微乎其微,但原理是通的。
“合格。”陆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他正在打游戏,“不过实战中敌人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地布网。你得学会在移动中、在干扰中、甚至在挨打的同时,完成桥接。”
风聆点头。
它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。
但至少,它在进步。
训练结束后,风聆趴在软垫上休息。陆瑶给它准备了特制的“能量饮料”——其实是陆宸用几味普通草药加上一丝生命元气调制的,对灵兽恢复有奇效。
“哥,风聆恢复得挺快啊。”陆瑶说,“这才两天,就能完成七节点网络了。”
“因为它本来就很强。”陆宸头也不抬,“只是受伤太严重,现在是在‘回忆’自己的能力,不是在‘学习’。”
“那它巅峰时期有多厉害?”
陆宸想了想:“大概能一个人……呃,一个灵兽,单挑昨晚月球上那帮乌合之众吧。当然,是正面作战的情况下。如果玩阴的,影族那种擅长偷袭的可能有点麻烦。”
风聆抬起头,淡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——主人怎么知道它巅峰时期的战力?
陆宸似乎读懂了它的眼神:“你昏迷时,我顺便分析了你的能量核心结构。核心的‘容量’和‘输出上限’在那里摆着,就像看一个水桶的大小就知道能装多少水。”
原来如此。
风聆低下头继续喝饮料。
但陆瑶的问题提醒了它:自己恢复得越快,离复仇的那天就越近。
而复仇的对象……不是旅者,不是那些月球上的外来者。
是那个制造空间裂缝的“影子”。
它一定要找到那个影子。
然后……
“别想太多。”陆宸突然说,眼睛还盯着游戏屏幕,“你现在连百分之五的实力都没恢复,想那些没意义。先把桥接练到能同时连二十个节点再说。”
风聆怔了怔,然后点头。
是的,饭要一口一口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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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时分,门铃响了。
陆瑶去开门,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,手里提着果篮,笑容和蔼得有些刻意。
“请问是陆宸先生家吗?”
“是,您是?”
“我是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,姓王。”男人递上名片,“听说您家之前救助过一只罕见的鸟类,我们想做个回访,顺便请教一些问题。”
陆瑶接过名片,上面的头衔确实是“副会长”。
但她总觉得不对劲——这人西装太笔挺了,皮鞋擦得太亮了,连笑容的角度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。
“哥,有人找!”她回头喊。
陆宸从客厅走出来,扫了门外男人一眼,然后笑了:“王会长是吧?请进请进。”
他的态度热情得反常。
男人走进客厅,目光很自然地扫过阳台——风聆正伪装成普通鹦鹉,在笼子里打盹。他的视线在风聆身上停留了0.5秒,然后移开。
“陆先生,是这样的。”男人坐下后开始说明来意,“前几天动物园不是发现了一只发光鸟吗?后来那只鸟失踪了,我们协会很重视,正在全市范围排查类似的珍稀鸟类。听说您妹妹之前也救助过一只罕见的鹦鹉,所以来看看,做个登记。”
说得合情合理。
陆宸点头:“理解理解。不过我家这只就是普通鹦鹉,买来的,有宠物店的发票。”
“我能看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