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0过很多次。前几天忙着追查育才学校和别墅的两具女尸案,又被陈馨的事搅得焦头烂额,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翻看,直到今天早上整理资料时,才从文件堆里把它翻了出来。
我一页页缓缓往后翻,前面的内容大多是零散的日记和素描——日记字迹娟秀,写的都是少女心事,今天和谁去了公园,明天又因为一道数学题烦恼,偶尔还会提到“姐姐”,语气里满是依赖;素描则大多是风景,家门口的老槐树、学校操场的秋千、夕阳下的小河,笔触稚嫩却透着认真,能看出画者当时的心境是平和的。可翻到中间一页时,画面突然变了——没有任何文字,只有一幅用2b铅笔画的墓碑,孤零零地立在画面中央。
墓碑画得很简单,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:碑身是规整的长方形,没有照片,没有生卒年月,甚至连花纹都没有,只在碑面中央,用工整得有些刻意的楷体,写着四个字:克兰之墓。铅笔线条压得很重,墓碑的阴影部分被涂得漆黑,像是吸走了所有的光;墓碑周围画着几棵枯树,光秃秃的枝桠扭曲着伸向灰蒙蒙的天空,像一双双干枯的手,要抓住什么,又像在无声地哀嚎;地面上没有草,只有龟裂的泥土,整个画面没有一点色彩,只有黑白灰的交织,看得人心里发沉,连呼吸都跟着慢了半拍。
我盯着“克兰之墓”这四个字,眉头不自觉地皱紧——克兰敏、克兰梅,我们sci的克兰梅,和走失的克兰敏是亲姐妹,这“克兰”二字,到底是巧合,还是特意指向她们中的某一个?如果是克兰敏画的,她为什么要画一座写着“克兰之墓”的墓碑?是在预言什么,还是在暗示什么?如果“克兰”指的是她自己,那她是不是早就预感到了自己会出事?可如果指的是克兰梅……我不敢再想下去,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。
“风生,这是什么意思呢?”王思宁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他刚泡了杯热咖啡,手里还端着杯子,热气氤氲了他的眼镜片。他摘下眼镜擦了擦,凑近书本看着画上的墓碑,眼神里满是困惑,语气也带着几分不确定:“这书不是克兰敏走失案里找到的吗?她一个小姑娘,怎么会画这种东西?‘克兰之墓’……‘克兰’指的是谁啊?是克兰敏她自己,还是……”他说到这里顿住了,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坐在不远处整理照片的克兰梅,没把话说完,但我们都明白,他想到了克兰梅——毕竟“克兰”是她们姐妹俩共用的名字。
克兰梅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,抬起头疑惑地看了过来,我赶紧合上书本,指尖按在封面深深的褶皱上,对着她勉强笑了笑,示意没事,才转头对王思宁压低声音,语气凝重:“不清楚,现在还说不准。但我感觉,接下来的剧情可能高能。”这不是随口猜测,也不是故意夸大——从233号公路现场那截印着“育才”的粉笔头,到育才学校多媒体教室里蜷缩的女尸、诡异的仪式布置,再到别墅地下空间里平静躺着的第二具女尸,还有那本照片背后写着“背叛”、墙上画着“恨”的凤丹与凤竹,如今又加上这本画着“克兰之墓”的旧书……所有线索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,看似毫无关联,却隐隐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关联,而这墓碑,或许就是那根能把所有珠子串起来的线,后面的事情,恐怕远比我们现在想象的更复杂、更危险,甚至可能牵扯到我们身边的人。
王思宁点了点头,深以为然地皱起眉,刚想再说些什么,比如分析一下“克兰之墓”可能的含义,办公室的门突然被“砰”地一声推开,法医老张拿着一份厚厚的尸检报告,脸色严肃得像是结了冰,快步走了进来。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,就算面对再诡异的尸体,也能保持从容,可今天,他的额角甚至还带着细密的汗珠,显然是有重要的发现,急着来汇报。
“何风生、王思宁,还有约翰局长,正好你们都在!”老张走到会议桌旁,把报告往桌上一放,声音因为走得太急而有些喘,“我把目前两起女尸案的尸检报告整理好了,还有现场提取物的检验结果,现在跟你们汇报一下,情况有点复杂。”
约翰局长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,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指了指旁边的椅子,语气沉稳:“坐,慢慢说,别着急。重点讲清楚两具尸体的死因、死亡时间,还有现场那些仪式化布置的东西,跟案子有没有直接关联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示意克兰梅和韩亮也过来,既然是两起女尸案的重要汇报,大家一起听,也能多个人分析。
老张拉开椅子坐下,翻开厚厚的报告,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。他清了清嗓子,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只是语气依旧沉得厉害:“那我就先从育才学校发现的第一具女尸说起。经过详细尸检,死者年龄初步判断在19到22岁之间,身高大概1米62,体型偏瘦,身上没有明显的身份标识,指纹库里也没有匹配的信息。死因很明确,是机械性窒息,颈部有一圈明显的勒痕,勒痕宽度大概0.8厘米,边缘有轻微的纤维残留,我们初步判断凶器应该是细麻绳,或者是质地相近的棉线绳——不是那种很粗的麻绳,是编得很密、很细的那种,不然勒痕不会这么规整。”
“死亡时间呢?”约翰局长追问,这是确定凶手作案时间、排查嫌疑人的关键。
“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6月16日深夜,也就是我们6月17日下午发现尸体的前两天。”老张指着报告上的一页,上面附着死者皮肤组织的检测数据,“我们通过尸温、尸僵程度,还有胃内容物的消化情况综合判断的,误差应该不会超过两小时,大概在16日晚上11点到17日凌晨1点之间。另外,死者的右手无名指指甲断裂了,断裂处有新鲜的划痕,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皮屑和纤维,皮屑的dna比对结果还没出来,纤维和颈部勒痕的纤维不是同一种,但可以确定,死者生前有过挣扎,而且挣扎得很激烈,应该是和凶手有过近距离的肢体接触。”
说到这里,老张喝了口桌上的凉水,继续说道:“再看别墅地下空间发现的第二具女尸。这具尸体的年龄和第一具相近,大概在20到23岁之间,身高1米58,体型中等,同样没有身份标识,指纹也未匹配。但有一点很关键——她的死因和第一具完全一样,也是机械性窒息,颈部的勒痕宽度、深度,甚至勒痕边缘的纤维残留,都和第一具高度相似,我们可以确定,两起案子是同一凶手所为,使用的也是同一种凶器。”
“死亡时间比第一具晚一天,大概在6月17日凌晨2点到4点之间,也就是我们发现第一具尸体的前一天凌晨。”老张顿了顿,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,“不过和第一具不同的是,这具女尸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痕迹,连一点反抗的伤口都没有,表情很平静,眼睑闭合得很自然,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——要么是凶手和她认识,趁她不注意下的手;要么就是凶手用了什么手段,让她失去了反抗能力,比如迷药,但我们在她体内没有检测到任何药物成分,这点很奇怪。”
“还有一个重要特征,你们看这里。”老张指着报告里的一张照片,照片上是女尸的左手手腕,手腕内侧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梅花形胎记,颜色很浅,近乎肤色,但边缘很清晰,花瓣的纹路也很完整,“这个胎记很特殊,是天生的,不是后天形成的,应该能作为识别她身份的重要依据,回头可以重点排查一下近期失踪的、手腕有梅花胎记的年轻女性。”
“最后是现场的仪式化布置。”老张翻到报告的最后几页,上面是对玻璃罐、红绳、纸人、粉笔的检验结果,“我们对两起现场的提取物都做了详细检测:倒放的玻璃罐里,褐色液体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,就是普通的自来水,混合了少量薰衣草精油,精油浓度很低,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;红绳是市面上很常见的棉线绳,没有特殊处理过;纸人用的是黄色的草纸,很便宜,随处都能买到;至于粉笔——”
老张抬起头,目光扫过我们,语气变得格外郑重:“现场的粉笔,和233号公路提取的那截粉笔头,还有你们刚才看的那本旧书里夹着的半根粉笔头(我早上特意拿去技术科比对了),是同一批次的劣质白粉笔。这种粉笔的碳酸钙含量很低,杂质多,写出来的字迹发灰,而且粉笔杆上有很特殊的螺旋纹路,是邻市一家小作坊生产的,在蒙兰市只有城郊的两家文具店有卖,数量不多,很好追查来源。”
他的话一说完,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,连韩亮都停下了转笔的动作,脸色变得严肃。同一凶手、同一凶器、同一批次的粉笔,还有那如出一辙的诡异仪式布置——倒放的玻璃罐、红绳纸人、粉笔圈符号,再加上这本画着“克兰之墓”的旧书,所有看似零散的线索,在这一刻突然交织在一起,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我们牢牢困在中间。
我看着桌上摊开的旧书封面,又看了看尸检报告上那两张女尸的照片,还有旁边凤丹与凤竹的照片复印件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——这背后,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,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,他精心布置着每一个现场,留下每一个线索,像是在玩一场精心设计的游戏,而我们,就是他选中的玩家,一步步被他引导着,走向一个未知的、可能充满危险的结局。克兰梅坐在一旁,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不知道在想什么,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,显然也被“克兰之墓”和尸检报告的内容搅得心神不宁。
约翰局长沉默了片刻,重重地合上尸检报告,语气坚定:“看来这案子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。老张,你尽快把死者指甲缝里皮屑的dna结果出来;王思宁,你负责排查手腕有梅花胎记的失踪女性,还有凤丹、凤竹的社会关系;韩亮,你和克兰梅去城郊那两家卖这种粉笔的文具店,调取监控,排查近期购买过这种粉笔的人;我去联系其他部门,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仪式化案件。”
“至于这本画着‘克兰之墓’的书……”约翰局长看向我,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,“风生,你再仔细翻翻,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,尤其是和‘克兰’、‘墓碑’、‘仪式’相关的,说不定能找到和女尸案的关联。”
我点了点头,重新翻开那本旧书,指尖划过“克兰之墓”那一页粗糙的纸页,心里很清楚——这第1幕剧情,才刚刚开启,真正的风暴,还在后面等着我们。
办公室里的凝重还没散去,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,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孩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。她约莫二十出头,警服穿得笔挺,帽檐压得很低,却遮不住眼里的怒火,进门就对着我们这边大喊大叫,声音又急又亮:“张爷爷!您怎么回事啊!明明说好今天陪我去领新警号的,您怎么又泡在这儿了!”
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,纷纷抬头看去——女孩径直走到老张身边,一把拽住他的胳膊,眉头拧得紧紧的,语气里满是委屈和生气:“我昨天跟您说了多少遍,今天是我正式入职的重要日子,您答应得好好的,结果我在警局门口等了您一个小时,打电话您也不接,您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!”
老张被孙女拽着,脸上的严肃瞬间垮了,露出几分无奈又宠溺的笑,连忙站起身安抚:“哎哟,我的乖孙女,爷爷忘了,爷爷这不是忙着尸检报告嘛,你看,这案子紧急,耽误不得……”
“案子案子,又是案子!”女孩不依不饶,转头扫了我们一眼,目光落在桌上的尸检报告和那本画着墓碑的旧书上,脸色更沉了,“爷爷,您都快退休了,还这么拼命干什么?这些案子有他们年轻人呢!再说了,我今天入职,您这个做爷爷的都不在,别人还以为我没人疼呢!”
说着,她像是突然注意到我们的目光,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,脸颊微微泛红,却依旧梗着脖子,对着我们勉强点了点头,算是打招呼。可当她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法律题试卷——那是王思宁早上准备考执法资格证的练习题,随手放在了桌上——眼神突然变了,像是被点燃的炮仗,指着试卷就开始嚷嚷:“还有你们!都什么时候了,还有心思做法律题?!”
“我爷爷天天熬夜做尸检,你们倒好,上班时间做练习题?这就是sci的工作态度吗?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大,语气里满是不满,“我要是你们,早就拿着报告出去查案了,哪还有功夫在这儿对着几道破题发呆!”
我们都被她这通没来由的指责说得愣住了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没人说话。王思宁更是一脸懵,下意识地把试卷往桌下塞了塞,挠了挠头,不知道该怎么解释——那试卷是他利用碎片时间看的,谁知道会突然被这么一顿说。
老张赶紧拉住孙女,又气又笑:“你这孩子,胡说什么呢!他们这是刚忙完汇报,准备整理线索,这试卷是小王自己看的,跟工作不耽误。快给我闭嘴,别在这儿添乱!”
女孩被爷爷说了两句,眼眶一下子红了,却依旧不服气,对着我们哼了一声:“反正我不管,今天您必须陪我去领警号,不然……不然我就不入职了!”她说着,拽着老张的胳膊就往外走,老张一边被她拉着走,一边回头对我们歉意地摆手:“不好意思啊,孩子们,我先陪她去一趟,dna结果出来我马上给你们打电话!”
看着一老一小拉拉扯扯地走出门,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,只是刚才的凝重消散了不少。韩亮率先笑出了声:“老张这孙女,脾气够冲的,跟个小炮仗似的,不过倒挺护着老张。”
王思宁也松了口气,把试卷又拿了出来,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刚才被她那么一说,我都有点懵了,脑子一下子愣住,连那道法律题的思路都断了,根本撑不住继续想。”
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行了,别想了,先把线索理清楚再说。老张孙女也是关心则乱,别往心里去。”话虽这么说,可看着门口的方向,我心里却隐隐觉得,这女孩的出现,或许不仅仅是偶然——她穿着警服,又是老张的孙女,说不定以后,也会和我们的案子扯上关系。
老张和孙女刚走没两分钟,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。这次进来的是个和老张孙女年纪相仿的女孩,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,脸色却不太好看,进门就四处张望,像是在找什么人。
“张爷爷呢?我给他送排骨汤来了。”她的声音柔柔的,和刚走的警服女孩截然不同,可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警惕,扫过我们时,目光停在了门口的方向,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。
没等我们开口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刚才那个穿警服的女孩又回来了——她拽着老张走了没几步,老张说要回来拿手机,结果她一进门,就看见穿白裙的女孩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松开老张的手,快步走过去,挡在白裙女孩面前:“你是谁?来这儿干什么?”
白裙女孩也不含糊,抬起头,直视着她,语气带着几分敌意:“我来找张爷爷,关你什么事?你又是谁?”
“我是他孙女!亲孙女!”警服女孩挺了挺胸,故意晃了晃身上的警服,“你呢?看你穿成这样,不像是警局的人,该不会是来闹事的吧?”
“亲孙女?”白裙女孩冷笑一声,眼神里满是不屑,“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,我早就听张爷爷说过,他根本没有亲生女儿,哪来的亲孙女?你顶多就是个远房亲戚,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亲的?”
这话像是踩中了警服女孩的雷区,她瞬间炸了,指着白裙女孩的鼻子就喊:“你胡说!我妈就是张爷爷的亲女儿!我就是他亲孙女!你才是外人!拿着个保温桶就想冒充亲戚,我看你是别有用心!”
“我胡说?”白裙女孩也来了气,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,声音也提高了几分,“张爷爷从小就疼我,天天给我买糖吃,还教我画画,他早就说过,我是他最亲的孩子!你算什么东西,穿着身警服就想抢我爷爷?门都没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