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黄语萱的分析,客厅里的气氛愈发沉重。
那尊冰冷坚硬的神像,此刻更像一块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。
“那……那现在该怎么办?”
妇人瑟瑟发抖,声音带着哭腔,
“那……那个东西虽然跑了,可我……我身上不是还有它的印记吗?它会不会再回来找我?还有我儿子,我老公……我们一家子怎么办啊!”
黄语萱看向妇人,声音冷静而严肃:
“你说得对。你身上的印记,就像一盏指路的灯。只要印记还在,那邪异就能轻易找到你,找到这个家。在它被彻底解决之前,你们最好不要再住在这里。”
“不……不住这里?那我们能去哪?”
妇人瞬间慌了,眼泪又涌了出来,
“这房子是我们一辈子的心血啊!而且……而且它会不会追到别的地方去?我们孤儿寡母……不,我们一家子能逃到哪里去?”
马疏萤上前,轻轻按住妇人激动得颤抖的肩膀,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:
“你先别慌。房子暂时空着,让你丈夫和孩子先搬到别处去住,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,或者去亲戚朋友家暂住一段时间。至于你本人……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黄语萱和况星湄,最后落在依旧安静、仿佛对外界恐惧毫无所觉的林羽身上,缓缓道:
“你最好暂时和我们在一起。”
妇人一愣,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忙不迭地点头:
“对对对!我跟几位大师在一起!大师们法力高强,一定能保护我!”
“不是保护那么简单,”
黄语萱纠正道,语气带着一丝无奈,
“你是目前唯一直接与那邪异有过‘契约’联系、且印记尚在的活证人。你和我们在一起,既是为了你的安全,也是为了……看看能否以你为‘饵’,或者通过你身上的印记,找到更多线索,甚至引那东西出来。”
妇人听得脸色又是一白,但想到离开大师们可能更危险,还是咬牙点头:
“我……我听大师们的!只要能活命,怎么都行!”
她立刻拿出手机,手忙脚乱地给丈夫打电话,语无伦次地说明情况,让他们父子俩立刻收拾贵重物品,先去外面酒店住几天,再尽快找房子,短期内不要回家。
电话那头传来丈夫震惊和担忧的声音,妇人一边哭一边解释,好不容易才让对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。
安排妥当后,黄语萱小心地将那尊异常坚硬的神像用一个特制的、带有隔绝气息符文的布袋装好,提在手中。
“我们先回医院。”
她说道,
“晓薇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,仁惠道长也该到了。我们需要汇总情况,商量下一步对策。”
一行人匆匆离开这个令人不安的家,返回南京大学附属第一医院。
当他们回到医院中医科时,上午的社会实践已经接近尾声。
最后几位患者正在夏晓薇和匆匆赶到的仁惠道长指导下,由大一新生们完成收尾的诊疗。
看到黄语萱等人带着那个面色惨白、惊魂未定的妇人回来,夏晓薇和仁惠道长立刻迎了上来。
“语萱姐,情况怎么样?”
夏晓薇关切地问道,目光落在妇人身上。
“她与‘上帝三子’做了致命的交易。”
黄语萱言简意赅,随即快速将她们前往妇人家中的经历、神像的异常、邪异灵体的逃窜、以及通过赵元朗确认的李慕仙失踪时间点等关键信息,向夏晓薇和仁惠道长讲述了一遍。
当听到那神像坚硬无比,连金丹期的黄语萱都只能留下浅痕,且可能与失踪一月、疑似实力暴涨或入魔的李慕仙有关时,夏晓薇和仁惠道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!
“金丹后期……甚至可能更高?还能施展那种隔空契约、抽取生机的邪术?”
夏晓薇脸色发白,声音都有些干涩,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李慕仙他……”
仁惠道长也是面色凝重,她修行多年,阅历丰富,深知这意味着什么:
“若真如此,此事已非寻常邪祟害人,恐涉及魔道传承或某种禁忌之术复苏。单凭我们几人,加上赵灵官,恐怕也未必能稳操胜券。况且敌暗我明,那邪灵逃遁,不知潜伏何处,随时可能再次发难。”
她沉吟片刻,果断道:
“此事必须立刻上报!南京阴阳驿站管辖范围内出现如此邪物,贫道责无旁贷。我这就前往南京城隍庙,禀报本地城隍,请求阴司关注并协助调查!”
城隍,乃一方阴司主官,掌管本地阴阳秩序、亡灵户籍,对辖境内出现的异常邪祟、魔道气息最为敏感,也有一定的巡查和干预之权。
向其报告,无疑是目前最正规且可能获得支援的途径。
马疏萤闻言,点了点头,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站立的林羽,心中微动,开口道:
“仁惠道长所言极是。不过,既然要去城隍庙,我们或许应该一起去。”
她示意了一下林羽:
“带上语宸,还有这尊神像,以及这位身上带有印记的妇人。语宸的身份……或许在城隍那里更有说服力。而且,城隍见多识广,或许能看出这神像的更多底细。”
林羽的身份,在阴阳两界都是挂了号的。
虽然他此刻失忆,但身份本身依然具有分量。
黄语萱略一思索,便同意了:
“好。下午的实践活动,就由晓薇和我主持,按照原计划进行,但要加倍小心,留意是否还有类似异常病例。仁惠道长,疏萤姐,星湄,带上哥哥、神像和这位女士,去城隍庙。”
分工明确,众人立刻行动。
夏晓薇和黄语萱留下,继续主持下午大一新生的“医术”实践,但心中都已蒙上一层阴影,叮嘱学生们格外谨慎。
仁惠道长、马疏萤、况星湄则带着林羽、那位惶恐不安的妇人,以及盛放在特制布袋中的诡异神像,离开了医院,前往位于南京古城区的城隍庙。
……
南京城隍庙,历史悠久,香火鼎盛。
虽历经修缮,但殿宇仍透着古朴威严之气。
此时并非重大节日,庙内香客不多,显得颇为清静。
仁惠道长作为本地阴阳驿站的负责人之一,与城隍庙常有往来,熟门熟路。
她领着众人径直来到主殿。
主殿内,城隍爷的金身塑像巍然端坐,目光肃穆,俯视着殿内众生。
两旁是文武判官、各司鬼差的塑像,气氛庄严肃穆。
仁惠道长率先上前,在蒲团上恭敬下拜,口中默念祷词,禀明来意。
马疏萤、况星湄也依次上前,郑重行礼。
她们虽非凡俗,但对一方守护神只,该有的礼数不可或缺。
那妇人见几位“大师”都拜了,更是吓得腿软,连忙跟着跪下,磕头如捣蒜,嘴里胡乱念叨着“城隍老爷保佑”、“驱邪避凶”之类的话。
然而,五人之中,唯有林羽,依旧静静地站在稍后的位置,目光平淡地看着殿中的神像,并无下拜之意。
他失忆后,对世俗礼法规矩本就模糊,更不记得自己“监察使”的身份意味着什么,只是本能地觉得,似乎……不需要拜?
而况星湄,身为红眼僵尸王况砚深之女,血脉特殊,虽行礼以示尊重,但身上那独特的、非生非死的僵尸气息,在城隍这等阴司正神眼中,自然如同黑夜中的灯火,清晰可辨。
就在众人行礼之际,那巍然不动的城隍金身之上,一股常人无法感知的、肃穆而宏大的神念悄然扫过殿内众人。
神念在林羽身上微微一顿,似乎闪过一丝疑惑——
此子神魂有损,记忆混沌,但灵光本质极高,且身上似乎萦绕着一种特殊的、与阴司气运隐隐相连的印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