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恰在此时颠簸,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。
弗雷德里克放慢呼吸,闻到对方呼吸里淡淡的玫瑰香。
“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...同伴?”
弗雷德里克感到有什么东西胸腔里疯狂跳动。他应该后退的,可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。对方栗色的眼睛在暮色中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蓝,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。
“同伴也有很多种。”还好他的嘴从来不会败于下风,“比如被迫同行的,比如各怀鬼胎的。”
“还比如想要靠近却不敢的?”奥尔菲斯接得很快,但瞬间那眼神就已经收了回去,仿佛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。
马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。
弗雷德里克不确定自己是否幻听了那个微妙的停顿。
他攥紧了座位边缘的皮革,指甲几乎要陷进去。
“你总是这样吗?”他听见自己问。
“怎样?”
话说一半,让人猜。弗雷德里克纠结片刻,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,只是淡然道。
“我们只是共犯罢了,算得上什么同伴?”
奥尔菲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。他很快坐直身体,两人之间重新拉开一道安全的距离。
“也对。”
弗雷德里克感到一阵微妙的失落。
就在这时,马车夫大声宣布即将到达目的地。他便假装对窗外突然出现的树林产生了浓厚兴趣,尽管他什么也没看进去。
“我们要怎么利用他?用什么理由让他为我们做事?”他轻声问。
我们需要的是控制事态。”奥尔菲斯说得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至于理由……重要吗?只要想找理由,我们可以找出千万个。”
弗雷德里克想说重要,但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唇,回以一个同样模棱两可的微笑。
“噢?看来小说家都这么擅长制造悬念。”
“只有对值得的读者。”
马车终于停下。
奥尔菲斯先一步下车,然后转身向弗雷德里克伸出手。
“奥尔菲斯先生?”弗雷德里克低头看着他的手,“我需要一个理由。”
“噢?理由?重要吗?”奥尔菲斯一如既往地笑着,问出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。
弗雷德里克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,但他终究还是淡然一笑。
“也是,没什么重要的。”
说完,他将大衣脱下搭在臂弯上,绕开奥尔菲斯,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个小木屋。
理由……是啊,哪有什么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