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意思。”奥尔菲斯拾起一枚铜钱对着灯光观察,“弗洛伦斯,这是从哪挖到这样的宝藏?”
弗洛伦斯正用匕首戳着桌上的肝脏标本,闻言耸耸肩:“东区那家‘杏林堂’中药铺子。老刘说她解剖过两百多具尸体——等等,是一千两百具?”
她转向程愿:“你们中国人计数单位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?”
程愿没有回答。她正凝视着地下室尽头的某幅油画——那是幅不起眼的风景画,描绘着欧利蒂斯庄园的玫瑰园。
“程小姐对艺术感兴趣?”弗雷德里克突然问道。
“只是好奇英国贵族为什么喜欢把花园修成迷宫。”程愿收回目光,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图纸,“这是我在军工厂现画的平面图。起火前,有人挪动了所有通风口的挡板。”
奥尔菲斯接过图纸时,手套与程愿的指尖短暂相触。
弗雷德里克看见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。
程愿的体温很低。
四人围拢在图纸前,煤油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场诡异的皮影戏。
地下室突然陷入沉默。
远处传来水管滴漏的声音,像某种倒计时。弗雷德里克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——程愿旗袍领口别着一枚银质胸针,图案是缠绕着七根弦的匕首,这正是七弦会的标志。
但当他眯起眼细看时,那匕首的刃部似乎多了一道本不该存在的波浪纹。
“下周的任务。”奥尔菲斯突然打破沉默,从怀中取出烫金信封推给弗洛伦斯,“需要程小姐的专业知识。”
程愿接过这信封时,弗雷德里克注意到她先是用指尖轻抚火漆印上的家徽——这个动作太熟练了。更奇怪的是,她拆信时小指优雅地翘起,正是英国上流社会女性特有的姿势。
“您似乎很熟悉我们的礼仪。”奥尔菲斯状似随意地笑着说。
程愿的动作停顿了不到一秒。
“家父曾任驻英使馆医官。”她将信纸展开,上面只有一行数字坐标,“1894年甲午战争后,我们失去了回国的船票。”
这个解释很正常。
但奥尔菲斯的手指在手杖上敲击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——弗雷德里克读出了“监视”这个词。
当两位女性告退时,弗洛伦斯亲昵地搭着程愿的肩膀。
程愿则在门槛处突然回头,目光直刺弗雷德里克:“作曲家先生,您最近是否常梦见溺水?”
弗雷德里克浑身血液凝固——他确实梦见过很多次自己在血红色的海里下沉。
“瞳孔扩散,指节发白,呼吸浅而快。”程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这是汞中毒的早期症状...您经常接触含汞的乐器配件吗?”
门关上的回声在地下室久久不散。
奥尔菲斯突然将手术刀狠狠砸向解剖台,震得玻璃器皿叮当作响。“我感觉她有问题。”他冷静的表情和他的动作截然相反,“但……真是该死的专业啊。”
弗雷德里克望向那幅欧利蒂斯庄园的油画,现在他看清了——程愿刚才注视的正是玫瑰园地下那条秘密通道的入口处。而最令人不安的是,画框边缘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,形状像……一条盘曲的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