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厂区的生活像一锅逐渐升温的油,而周慧娟是那颗最先溅起来的油星。作为第一批搬迁的骨干,她和许多工友一样,暂时住进了鱼洞的单身宿舍。每天早晚,挤在颠簸的班车上,往返于崭新的厂房和临时的栖身之所。通勤的漫长与拥挤,意外地成了某种温床。
那个技术员叫陈默,人如其名,起初在班车上并不起眼。他瘦小,戴着副黑框眼镜,总是安静地看着窗外或捧着一本专业期刊。和周慧娟高大壮实的丈夫刘勇,是完全不同的类型。
起初只是点头之交。后来有一次班车急刹,站着的周慧娟差点摔倒,旁边的陈默下意识扶了一把。
“谢谢啊。”周慧娟稳住身形。
“没事。”陈默收回手,推了推眼镜,声音温和,“这路还没修好,司机开得野。”
就这样搭上了话。陈默是中专生分配来的,懂设备,会讲些生产线上的技术改进和行业见闻,说话不紧不慢,带着一种周慧娟在铸铁车间和丈夫身上很少感受到的“书卷气”。而周慧娟那种经历过生活磨砺的成熟与偶尔流露的泼辣,对陈默似乎也有别样的吸引力。
班车的摇晃中,两人从并排站立,到自然而然地互相占座,再到低声交谈的时间越来越长。厂区宿舍楼下的告别,也从“再见”变成了“明天班车上见”。一种隐秘的电流,在疲惫的搬迁生活中悄然滋生。
事情终是纸包不住火。当周慧娟犹犹豫豫地向刘勇提出“分开一段时间”时,这个高大男人的第一反应是不解。
“啥意思?分开?厂子刚安顿好,房子也快下来了,儿子也接来了,为啥分开?”刘勇正在给儿子修玩具火车,头也没抬。
周慧娟背对着他,声音有些干涩:“刘勇,我觉得……咱俩没啥话说了。日子过得……没意思。”
“没意思?”刘勇放下螺丝刀,皱起眉,“柴米油盐,养孩子过日子,要啥有意思?我对你不好?对这个家不好?”
“不是好不好的问题!”周慧娟转过身,语气激动起来,“是感觉!我跟你在一起,除了吃饭睡觉带孩子,还能有啥?你看人家陈技术员……”
“陈技术员?”刘勇猛地站起来,脸色变了,“哪个陈技术员?班车上那个四眼仔?周慧娟,你……” 他嘴唇哆嗦着,拳头捏紧了又松开,终究没像有些男人那样暴怒,只是巨大的失望和痛苦让他瞬间佝偻了些,“我就知道……搬出来,心就野了。当年你爸妈说你靠不住,我还不信……”
“别提当年!”周慧娟像被刺了一下,“当年是当年!我现在想过不一样的生活!”
“不一样的生活?不要老公,不要儿子的生活?”刘勇指着睡得正香的儿子,眼睛红了,“周慧娟,你狠得下这个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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