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宝群和杜廷海这对吵嚷了大半辈子的夫妻,关于是否参与第三批集资建房的争执,几乎成了北门那片新楼动工前的背景音。
“买什么买?厂里分的这宿舍楼也能住,最多就是挤点”杜廷海蹲在宿舍楼前门槛上,看着来来往往下班的人。
“你个老榆木疙瘩!”贺宝群把洗菜水泼得哗啦响,“睁开眼看看!厂子都搬出来了,以后在这城里,咱们就这屁股大点地方咋住!晓霞在外头受了罪,总要回来有个像样的窝!红梅家在商场开店,郑家面包房,哪个不比死守车间强?咱们再租个门面,继续开店,总能贴补些。”
“钱呢?天上掉下来?”
“砸锅卖铁也得凑!厂里这次政策是工龄折扣,过了这村,咱们就等着睡大街吧!”
争吵归争吵,现实比任何道理都锋利。看着宿舍楼里的邻居陆续签字交钱,再看看女儿杜晓霞婚姻失败后黯淡的未来,杜廷海最终闷声去财务科领了表格。新房在专件厂,楼只有七层,他们买下了五楼。
杜晓霞抱着不到满月的女儿回到父母身边时,像棵被霜打蔫的草。孩子的小名叫朵朵,眼睛很大,怯生生的。
南方的经历是一场噩梦。丈夫赌债高筑,婆家不但不帮,反而把一切归咎于她。
“就是娶了你这个丧门星,我儿子才走了背字!”婆婆尖刻的话语像刀子。
最后一次争吵,男人醉醺醺地扬手要打,杜晓霞护着女儿,猛地抬头,眼里是彻底的冰冷与决绝:“离婚。朵朵跟我,从此跟你们家再无关系。”
没有财产可分,只有一身债务和一颗伤痕累累的心。她带着女儿和几件衣服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曾以为能带来“助力”的家。
回到厂区新家,贺宝群搂着外孙女心肝肉地疼,转头对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气:“当初拦都拦不住你,非要往火坑跳!现在知道了吧?”
杜廷海闷头抽着烟,半晌才说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厂里……还能上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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