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建安十八年春,嘉陵江的江水裹挟着蜀地的寒意,奔腾咆哮着穿峡而过。江州城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卧虎,盘踞在江峡交汇处的险峻地势上——东依嘉陵江,西靠中梁山,北临渠江,南接长江,城墙依山而建,高逾三丈,全部由青黑色的巨石砌成,历经风雨侵蚀,表面布满了岁月的沟壑,却依旧坚不可摧。城头上,一面“严”字大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,巴郡太守严颜身披玄铁铠甲,手持丈八蛇矛,立于城楼正中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扫视着城外扎营的荆州军,神色凝重如铁。
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将,在巴郡镇守三十余年,深得民心,更以刚烈忠义闻名蜀地。他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荆州军营帐,心中五味杂陈——刘璋暗弱,宠信奸佞,蜀地早已民怨沸腾,可刘备率军入蜀,名为助战张鲁,实则图谋益州,这让他这位世代受刘家恩惠的老臣,陷入了两难境地。“守住江州,便是守住蜀地的门户。”严颜低声呢喃,握紧了手中的蛇矛,“即便刘璋无能,我也不能让外人轻易夺走祖宗基业!”
城外十里处,荆州军的营寨连绵起伏,旗帜飘扬。中军大帐内,张飞身披黑色铠甲,焦躁地来回踱步,腰间的丈八蛇矛被他攥得咯咯作响。“可恶!这严颜老匹夫,竟敢如此顽固!”他猛地一拍案几,案上的酒碗被震得跳起,“连续攻了三日,折损了我三百多弟兄,却连城墙的边都没摸到!再这样耗下去,何时才能与兄长会师雒城?”
帐下的参军连忙劝道:“将军息怒!江州城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严颜又是沙场老将,硬攻绝非上策。军师临行前特意叮嘱,要‘智取江州,收服严颜’,将军不可意气用事。”
“智取?怎么智取?”张飞瞪着铜铃大的眼睛,“那老匹夫油盐不进,派人劝降了三次,每次都被他骂了回来,还说什么‘只有断头将军,没有投降将军’!我看,不如集中所有兵力,一鼓作气,踏平江州!”
就在此时,帐外传来亲兵的通传:“报——将军,军师派信使送来锦囊一封!”
张飞眼中一亮,连忙道:“快呈上来!”
信使走进帐中,双手奉上一个密封的锦盒。张飞一把夺过,拆开锦盒,里面是一张折叠的麻纸,上面是诸葛亮娟秀的字迹:“翼德吾弟,江州天险,严颜刚烈,硬攻难克。可依三计行事:一、严军纪,安民心——令将士城外扎营,开荒种地,赈济百姓,严禁侵扰乡野,瓦解城中军民同心之念;二、设诱计,引敌出——假意粮草不济,率军绕道巴西郡,留下‘粮队’引诱严颜劫粮;三、伏奇兵,擒敌首——落马坡地势险峻,可设伏于此,待严颜出城,一举擒之。切记,严颜乃忠义之士,擒获后不可加害,需以诚心劝降,得其归心,方能安定巴郡。”
张飞看完书信,连拍大腿:“好!军师此计甚妙!我这就去安排!”
次日清晨,张飞便下令:“全军将士,除守城警戒者外,其余人等皆随我开荒种地!凡敢抢夺百姓财物、侵扰民居者,立斩不赦!”他亲自带着将士们在营外开辟荒地,手中的丈八蛇矛此刻成了翻地的工具,虽然动作笨拙,却引得周边百姓纷纷驻足观看。
荆州军将士们不敢违抗将令,纷纷拿起锄头、铁锹,在荒地上开垦。一些老兵感慨道:“跟着张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,还是第一次打仗期间种地呢!”新兵们虽觉得新奇,却也不敢怠慢,埋头苦干。
张飞还让人打开军中粮仓,取出部分粮食,分发给周边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。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农,捧着沉甸甸的粮食,老泪纵横:“往年打仗,士兵们抢粮烧房,我们这些百姓苦不堪言。没想到刘使君的军队,不仅不抢我们的粮食,还分给我们吃,真是仁义之师啊!”
消息很快传遍了江州城周边的乡野,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,不少流离失所的农户都聚集到荆州军大营附近,寻求庇护。张飞让人搭建临时棚屋,供百姓居住,还派军医为生病的百姓诊治。将士们与百姓同吃同住,有的帮百姓修补房屋,有的教孩子们识字,有的甚至帮着农户耕种,军营内外一片和睦景象。
城头上的严颜得知此事,心中隐隐不安。他派亲信下城打探,亲信回来禀报:“太守,荆州军确实在城外开荒种地,还开仓放粮赈济百姓。他们的士兵与百姓相处融洽,一点也不像来打仗的,反倒像是来赈灾的。”
严颜眉头紧锁:“刘备麾下竟有如此军纪严明之师?刘璋若能如此,蜀地何至于此?”他心中的动摇,被身边的副将看在眼里,副将劝道:“太守,荆州军此举定是诱敌之计,想要瓦解我军军心。我们只需坚守城池,不出兵应战,他们粮草耗尽,自会退兵。”
严颜点点头,却始终无法放下心中的疑虑。接下来的几日,他每日都登上城楼观察,看到荆州军将士们依旧在城外劳作,百姓们对他们的态度越来越亲近,甚至有人偷偷为荆州军传递城中的消息,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。
三日后,张飞依计行事,故意在营中制造粮草短缺的假象。他让将士们减少口粮,营中炊烟渐少,还让人在营外散布消息:“军中粮草只够三日之用,张将军决定率军绕道巴西郡,寻找粮草,再图攻城。”
消息很快传到了江州城,严颜的副将大喜:“太守,机会来了!荆州军粮草不济,想要绕道,我们可趁机劫夺他们的粮队,断其退路,让他们有来无回!”
严颜心中犹豫:“张飞勇猛,会不会是诱敌之计?”
“太守,荆州军连口粮都快不够了,哪里还有力气设伏?”副将道,“再说,江州城储备的粮草也不多了,若能劫夺荆州军的粮队,我们便能坚守更久。即便真是诱敌之计,我军占据地利,也未必会输!”
严颜思索再三,觉得副将所言有理。他深知江州城的粮草只能支撑一个月,若不趁机劫粮,等荆州军与刘备会师,江州城必破无疑。“好!”严颜下定决心,“挑选三千精锐,今夜三更,随我出城劫粮!”
当晚,月黑风高,嘉陵江的江水在夜色中泛着冷光。严颜率领三千精锐,悄悄打开城门,借着夜色的掩护,朝着荆州军“粮队”必经之路——落马坡疾驰而去。落马坡是一处狭窄的峡谷,两侧山势陡峭,林木茂密,中间只有一条仅供一车通行的小路,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。
“太守,前面就是落马坡了,荆州军的粮队应该快到了。”副将低声道。
严颜勒住马缰,示意将士们隐蔽在峡谷两侧的树林中。他亲自探头望去,只见远处的小路上,一支“粮队”正缓缓走来,数十辆马车首尾相连,车上堆满了粮草,押送的士兵个个面带疲惫,步伐拖沓,看起来毫无防备。
“果然是粮队!”严颜心中一喜,低声下令,“待他们全部进入峡谷,听我号令,全力出击!”
片刻后,荆州军的“粮队”全部进入了落马坡峡谷。严颜猛地举起手中的蛇矛,大喝一声:“动手!”
埋伏在树林中的蜀军将士立刻冲了出来,挥舞着刀枪,朝着“粮队”杀去。押送粮车的荆州军士兵见状,顿时大乱,纷纷扔下粮车,转身就跑。
“不要放走一个!”严颜率军追击,心中满是得意。可就在此时,峡谷两侧突然响起震天的鼓声,紧接着,无数荆州军伏兵从树林中冲出,箭雨如密雨般射向蜀军。
“不好!中埋伏了!”严颜心中大惊,连忙下令撤退。可峡谷狭窄,蜀军将士挤作一团,根本无法快速撤退。
“严颜老贼,哪里逃!”张飞手持丈八蛇矛,从峡谷尽头冲了出来,胯下乌骓马神骏非凡,如一道黑色闪电,瞬间便冲到了严颜面前。
严颜挥舞着蛇矛,与张飞战在一处。两人刀来刀往,大战数十回合,严颜毕竟年近六旬,体力渐渐不支,再加上蜀军早已军心大乱,他心中又急又怒,招式渐渐散乱。
张飞抓住一个破绽,丈八蛇矛猛地一挑,挑飞了严颜手中的蛇矛,紧接着,一矛指着严颜的胸膛,大喝一声:“老匹夫,还不束手就擒!”
严颜身边的亲兵想要上前救援,却被荆州军将士纷纷斩杀。严颜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荆州军,知道大势已去,长叹一声,闭上了眼睛:“罢了!我严颜今日栽在你手中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
张飞哈哈大笑:“算你识相!把他给我绑了!”
亲兵们立刻上前,将严颜五花大绑,押到了张飞面前。张飞看着被绑的严颜,心中得意洋洋:“老匹夫,现在知道某的厉害了吧?早降何必受这份罪!”
严颜昂首挺胸,怒视张飞:“汝等无故入侵我蜀地,我乃巴郡太守,守土有责,岂能屈膝投降?要杀便杀,我严颜绝不求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