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建兴五年(公元227年)夏末,陇右大地暑气未消,祁山古道的扬尘被热风卷起,弥漫在崎岖的山道上。蜀汉北伐大军已在汉中前沿扎营月余,司马懿坐镇长安调兵遣将的消息如芒在背,而街亭——这座横亘在陇右与关中之间的咽喉要地,成了双方必争的战略核心。中军大帐内,诸葛亮手持舆图,目光死死锁定街亭方位,神色凝重如铁。
“街亭虽小,却是重中之重。”诸葛亮的羽扇轻叩案几,发出沉闷的声响,“此地左接天水,右通安定,前临渭水,后靠祁山,是曹魏援军西进的唯一通道。若我军能守住街亭,便可从容消化陇右三郡;若街亭有失,我军后路被断,北伐大军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境,此前所有筹备都将付诸东流!”
帐内将领们屏息凝神,皆知街亭的得失关乎北伐全局。魏延出列请战:“丞相,末将愿率先锋军驻守街亭,定能死守此地,不让曹魏一兵一卒通过!”赵云也附和道:“魏将军勇冠三军,但街亭防守需沉稳持重,臣愿协助镇守,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诸葛亮摇了摇头,目光落在马谡身上:“幼常,你熟读兵书,深谙阵法,此前联络羌胡部落亦有功绩,此次街亭勘察与驻守之责,本相欲交予你。”
马谡闻言,眼中瞬间闪过狂喜,随即躬身领命:“臣谢丞相信任!定不负所托,守住街亭,为北伐大业立下头功!”他自视甚高,常以“运筹帷幄”自诩,此次能独当一面,正是他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。
“且慢!”诸葛亮抬手示意,语气愈发郑重,“街亭地形复杂,你此去首要之事,是勘察清楚山川地貌、水源分布,回来后制定详尽的防守方案。本相有三句叮嘱,你需刻在心上,字字照办!”
马谡挺直身躯,肃容道:“丞相请讲,臣字字铭记!”
“第一,当道扎营,扼守要冲。”诸葛亮的羽扇直指舆图上街亭的核心区域,“街亭当道处有一片开阔平地,两侧是低矮丘陵,中间仅有一条主道贯通。你需在此地构筑营垒,深挖壕沟,架设鹿角,将诸葛连弩阵列排布在营前,形成一夫当关之势。如此一来,曹魏骑兵难以冲锋,步兵无法迂回,只能正面硬攻,我军可凭险据守。”
“第二,切勿在山上驻军。”诸葛亮的声音陡然提高,眼中满是警示,“街亭南侧有座南山,看似地势高耸,易守难攻,实则是绝地!此山虽高,却无水源,若敌军截断山下水源,山上驻军便会不战自溃;且山体陡峭,粮草运输极为困难,一旦被围,便是插翅难飞。你切记,无论山势如何险要,都不可将主力驻扎山上!”
“第三,依托王平,谨慎行事。”诸葛亮召来副将王平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王平将军出身行伍,实战经验丰富,熟悉山地作战与防守技巧。你此次前往,需以王平为副,军中事务多与他商议,不可独断专行。他的建议,你务必慎重考虑,切勿因熟读兵书而轻视实战经验。”
王平连忙躬身道:“末将遵令!定协助马参军守住街亭!”
马谡表面连连应诺,心中却不以为然。他暗自思忖:“丞相未免太过谨慎,南山地势险要,居高临下,若驻军山上,敌军来攻时,我军可顺势冲下,势如破竹,何需当道扎营被动防守?”但他不敢当面反驳,只是恭敬地接过诸葛亮赐予的令旗与兵符。
“这是街亭地形图初稿,你需结合实地勘察,补充修正。”诸葛亮将一卷手绘地图递给他,“勘察时务必细致,标注出所有水源、山道、可筑垒之地,回来后即刻与本相商议防守部署。记住,街亭是北伐的命脉,一步踏错,满盘皆输!”
“臣遵令!”马谡接过地图,心中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,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去。
诸葛亮望着他的背影,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。他深知马谡虽有才学,却刚愎自用,缺乏实战经验,生怕他临场变通,违背叮嘱。“王平,”诸葛亮叫住正要离去的王平,语气沉重,“你随幼常前往,若他有任何违背军令之举,尤其是欲在山上驻军,你需竭力劝阻。若劝阻无效,可持此手令,调动部分兵力另行布防,务必保住水源与要道!”
王平接过诸葛亮的手令,郑重颔首:“丞相放心,末将定拼死劝阻马参军,死守街亭要道!”
次日清晨,马谡与王平率领三千精兵,踏上了前往街亭的路途。一路之上,马谡手持地图,不断对照沿途地形,口中念念有词,时而赞叹诸葛亮的远见,时而又对“当道扎营”的叮嘱产生质疑。
“王将军,你看这街亭地形,若在南山驻军,敌军来攻时,我军自上而下俯冲,岂不是事半功倍?”马谡指着地图上的南山问道。
王平皱眉道:“马参军,丞相特意叮嘱,南山无水源,若被敌军围困,我军必败无疑。当道扎营虽显被动,却能扼守要道,截断敌军通路,才是万全之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