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的下旬,清晨的天空是沉郁的铅灰色。
然而,一片、两片、无数片洁白轻盈的雪花,如同被惊扰的羽绒,悄无声息地开始飘落。
缓缓覆盖了特雷森学园的后山、庭院,以及那栋静谧别墅的窗棂。
“露娜!露娜!下雪了欸——!”
北海狸猫像只发现了新大陆的小猫,兴奋地扑到窗边,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冰冷的玻璃上。
漂亮的金色眼眸睁得大大的,倒映着窗外那片逐渐变得银装素裹的世界。
她伸出指尖,隔着玻璃追逐着那些飘落的雪花,像雪一般白的尾巴尖儿兴奋地来回摆动。
鲁道夫象征走到她身后,看着窗外难得的初雪景象,紫眸中带上了一丝温和。
她伸出手臂,从后面环抱住兴奋的小猫,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。
“嗯,看到了。”
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,“今年雪下得很早。”
她低下头,在那泛着淡淡香气的银发上,落下一个轻柔的、带着暖意的吻。
温馨的早餐时间过后,鲁道夫象征如同往常一样,准备出门前往学生会室。
狸猫猫将她送到门口,帮她整理好围巾——依旧是那条崭新的、狸猫亲手织的围巾。
“路上小心哦,露娜。”
“好。”
鲁道夫象征应了一声,踏入了飘雪的庭院。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,带着雪的清新。
她走了几步,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刚才小猫趴在窗边、那双金色眼眸因雪花而亮得惊人的模样。
(那只笨蛋猫猫……肯定忍不住会跑出来玩雪吧?)
(穿得够厚吗?会不会着凉?)
(堆雪人的话,手套戴了没有?)
这些念头如同细小的雪花,在她心里盘旋。
她甚至可以想象出,那只小猫此刻可能正偷偷摸摸、或者理直气壮地蹲在院子里,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去扒拉积雪,试图堆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雪猫(或者雪露娜?)。
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。
然后,在走出院门不过十几米远的地方,鲁道夫象征忽然停了下来。
她微微侧头,仿佛能透过院墙,看到里面那只正在快乐玩雪的小小身影。
几乎没有过多犹豫,她果断地转过身,沿着来路,大步流星地又折返回去。
果然,正如她所料。
院子里,那只银发的小猫正蹲在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的地上,戴着毛茸茸的、没有指头的手套。
专心致志地滚着一个越来越大的雪球,鼻尖和脸颊都冻得红扑扑的,呼出的气息在空中结成白雾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,显然乐在其中。
鲁道夫象征没有出声,只是径直走到她身后,然后弯下腰,伸出双臂——
“呀!”
狸猫猫只觉得身体忽然一轻,视野旋转,整个人就被从雪地里捞了起来,被打横抱在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。
她惊愕地抬起头,对上了鲁道夫象征那双含着戏谑和不容置疑的紫眸。
“露娜?你、你怎么回来了?”
她手里还抱着那个半成形的雪球脑袋,茫然地眨了眨眼。
鲁道夫象征没有立刻放下她,反而就着这个公主抱的姿势,抱着她转身就往回走,完全无视了她手里那个雪球和地上未完成的雪人遗体。
她低下头,看着怀里一脸懵懂的小猫,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容,用那惯有的、沉稳中带着一丝霸道的语气宣布:
“改变行程了。”
“要你陪我去处理公务——”
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狸猫猫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上,清晰地吐出了那个新鲜出炉的、带着调侃与亲昵的称呼:
“我亲爱的,新任副会长。”
“欸——?!!”
寒风卷着雪花,掠过空旷的庭院,只留下一个被“强行征用”的副会长,和一个抱着“重要公务”心满意足离开的会长背影。
至于那个未完成的雪人?
看来,只能等待它的创作者,在完成“副会长”的职责后,再来继续她的艺术创作了。
有北海狸猫这位新晋“副会长”在一旁协助——主要是负责用她那灿烂的笑容和活力感染偶尔紧绷的气氛,以及在某些文件分类上提供一点(很靠谱的)建议——
鲁道夫象征处理公务的效率果然奇高。原本预计需要一上午的案头工作,在午饭前就已接近尾声。
当最后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被整齐地放在一旁,鲁道夫象征放下笔,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。
她的目光落在正趴在旁边沙发上,晃着脚丫,翻看一本赛马娘杂志的狸猫猫身上。
阳光透过雪后初晴的窗户,洒在她银色的发丝上,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一个“邪恶”的念头,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在鲁道夫象征心底漾开涟漪。
她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故作随意的语气开口:
“狸猫。”
“嗯?”
狸猫猫从杂志上抬起头,金色的眼眸带着询问望过来,像只无辜的小动物。
鲁道夫象征身体微微后仰,靠在高背椅上,双手指尖相对,紫眸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,语气却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:
“我突然想起来……”
“你还欠着40个小时的社区服务志愿时长呢。”
“……???”
狸猫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,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串实质化的问号。
她眨了眨眼,努力在记忆库里搜索这个陌生的词汇。
“社区服务……志愿时长?我?什么时候欠的?”
看着她这副完全状况外的茫然模样,鲁道夫象征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。
她好整以暇地提醒道:
“忘了?你新人出道赛的时候……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拉长,“……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,逃离了胜者舞台哦。”
“当时给你的‘惩罚’,就是10个小时的社区服务。”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,慢条斯理地计算着:“按照规定,这类惩罚性服务时长,若未按时完成,每年翻一倍。”
“第一年,10小时。你没做。”
“第二年,翻倍,20小时。你还是没做。”
“现在,是第三年了。”鲁道夫象征的紫眸牢牢锁定住沙发上那张逐渐变得惊慌的小脸,一字一顿地宣布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