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潜谷的建设如火如荼,井然有序。一栋栋粗犷结实的木屋在规划好的土地上拔地而起,谷口的栅栏和了望台也初具规模。白日里,山谷中充斥着砍伐声、号子声和工具的敲击声,一派生机勃勃。陈默定下的规矩和分工,如同无形的框架,支撑着这个新生聚居地高效运转,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,为了共同的未来而努力。
然而,阳光越是明亮,投下的阴影便越是清晰。秩序的建立,必然伴随着对旧有习性的束缚,并非所有人都能立刻适应,或者说,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改变。
张老三便是其中之一。
他被分配在工建队,归王铁柱管辖。往日里在流放营,他仗着几分凶悍和管事的关系,虽是小头目,却也过得逍遥,克扣点口粮,欺压一下弱者,日子勉强还算“滋润”。可到了这龙潜谷,一切都变了。
陈默的规矩铁一般严格,“劳有所得”意味着他不能再不劳而获;“禁止私斗”让他无法靠拳头建立权威;严格的分工更是让他每天都要在王铁柱那沉默却锐利的目光下,完成分配的繁重劳作——砍树、搬运、和泥、搭建……这些体力活对他而言不算太难,却让他感觉失去了往日的“体面”和“自由”。
这天傍晚,收工的梆子声敲响。张老三揉着酸痛的肩膀,丢下手中打磨木料的粗糙石头,看着自己磨出水泡又破皮的手掌,一股无名火窝在胸口,无处发泄。他阴沉着脸,走到溪边胡乱洗了把脸,冰冷的溪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,心里的怨气却更盛了。
“呸!什么狗屁新家园,比流放营还累!”他低声咒骂着,目光扫过那些虽然疲惫却带着充实笑容的流人,只觉得格外刺眼。这些人,以前都是他可以随意呵斥的对象,现在却好像都人模狗样起来了?
“三哥,累坏了吧?”一个干瘦如猴、名叫侯五的流人凑了过来,递过来一小块烤热的芋根。侯五以前在流放营就是张老三的跟班,最擅察言观色。
张老三接过芋根,没好气地啃了一口,嘟囔道:“能不累吗?当牛做马!早知道这么受罪,当初还不如……”
他没把话说完,但侯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左右瞅了瞅,压低声音道:“三哥,俺也觉得憋屈!你说那陈默,毛都没长齐,凭什么对咱们呼来喝去的?立那么多规矩,不就是想把咱们都管得死死的吗?”
这话说到了张老三的心坎里。他冷哼一声:“可不是?说什么劳有所得,干多干少,不还是他们说了算?那苏瑾小娘皮记的工分,谁知道是真是假?还有赵虎那莽夫,整天瞪着眼珠子,像谁欠他八百吊钱似的!”
“就是就是!”另一个以前也常跟张老三厮混、名叫刘大的壮实流人也凑了过来,抱怨道,“俺今天就想在砍树的时候偷偷懒,歇口气,结果被王铁柱那闷葫芦看见,愣是让俺多搬了五根木头!胳膊都快断了!”
三人的抱怨如同火星,迅速引燃了彼此心中的不满。他们聚在溪边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,声音越来越低,话语却越来越尖锐。
“要俺说,以前在流放营,虽然日子苦,但自在!现在倒好,跟军营似的!”侯五煽风点火。
“自在?”张老三啐了一口,“那是咱们有点本事!现在呢?有力气都得使出来,一点便宜占不着!”
刘大瓮声瓮气地道:“俺看那陈默也没啥真本事,不就是会弄点唬人的玩意儿吗?那些‘震天雷’,估计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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