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木质战舰被洞穿的闷响,而是金属撞击的锐鸣。305毫米厚的渗碳钢装甲板,在这个时代的海军火炮面前,近乎无敌。实心弹被弹开,只在钢板上留下一个凹痕;开花弹提前爆炸,破片在装甲上刮出一片火星,仅此而已。
“炎黄号”的舰桥上,舰长林泰(王铁柱的得意弟子,三十五岁)放下望远镜,对身边的炮术长点点头:“测距完成。目标,敌旗舰‘皇家主权号’,距离八千五百米。一号、二号主炮塔,装填穿甲弹,三发急促射。”
命令通过舰内电话传达。炮塔内,液压机构推动炮管抬起,瞄准。装填手将重达三百八十公斤的钢壳被帽穿甲弹推入炮膛,接着是发射药包。炮闩关闭。
“一号炮塔,备便!”
“二号炮塔,备便!”
林泰深吸一口气:“开火。”
轰——!!!
四门305毫米主炮几乎同时怒吼。炮口喷出的火焰长达十米,巨大的后坐力让一万八千吨的舰体猛然一震。炮弹在空中划出四道低伸的弹道,飞行时间约十五秒。
“皇家主权号”上,小纳尔逊眼睁睁看着那四道水柱般袭来的黑影,脑海中一片空白。他甚至没有下令规避——这个距离,这个速度,木质战舰根本来不及反应。
第一发炮弹落在左舷十米外,近失弹的巨大水压让舰体剧烈摇晃。第二发命中船艏,直接撕开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大洞,木屑和人体碎片横飞。第三发——最致命的一发——击中了舰体中部水线带。
三百八十公斤的穿甲弹,以每秒六百米的速度,轻易洞穿了“皇家主权号”单薄的木质船壳和内部的橡木龙骨,在舰体内部深处爆炸。苦味酸炸药释放出恐怖的能量,瞬间摧毁了半个炮甲板,引爆了附近堆积的火药桶。
轰隆——!!!
“皇家主权号”中部,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,整艘战舰从中间断裂。浓烟、火焰、破碎的船体、惨叫的水兵,在爆炸中四散飞溅。不到两分钟,这艘英吉利皇家海军的骄傲,曾经的世界最强战列舰,就从海面上消失了,只留下一片燃烧的残骸和挣扎的落水者。
一击,旗舰沉没。
海战场出现了短暂的死寂。联合舰队所有战舰上的官兵,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。他们无法理解,也无法接受。一艘战舰,在八千五百米外,一轮齐射,就击沉了他们的旗舰?
“炎黄号”没有停顿。主炮塔在液压驱动下缓缓旋转,瞄准下一个目标——法军旗舰“雷电号”。
“装填,发射。”
又是四声怒吼。“雷电号”试图转向规避,但速度太慢。两发炮弹命中,一发摧毁了前桅和舰桥,一发在轮机舱爆炸。这艘同样经过装甲强化的法式战列舰,燃起大火,失去动力,开始在海面上打转。
与此同时,郑沧澜指挥的南洋舰队也开始发威。“定海号”等巡航舰利用速度优势,穿插到联合舰队战列线的侧翼,用150毫米速射炮和75毫米副炮,猛烈射击那些陷入混乱的木质战舰。炮弹如雨点般落下,木质船壳被打得千疮百孔,风帆燃起大火,索具断裂,战舰失去控制。
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。
联合舰队的战列线战术,在可以任意调整射击方向的旋转炮塔面前,显得笨拙而无效。他们的火炮射程不足,精度不够,威力更无法击穿铁甲舰的装甲。而“炎黄号”的每一次主炮齐射,都意味着一艘甚至两艘战舰的毁灭或重创。
小纳尔逊的副官在旗舰沉没前,拼死发出了最后的旗语命令:“各自为战,伺机撤退。”但撤退?在“炎黄号”二十一节的航速和南洋舰队巡航舰的追击下,撤退变成了更残酷的逃亡。
上午十一时,联合舰队崩溃。
超过二十艘战列舰被击沉或重创失去战斗力,同样数量的巡航舰葬身海底。海面上到处是燃烧的残骸、漂浮的尸体、以及挣扎求生的落水者。剩余的舰船不顾队形,不顾指挥,向着西方、南方、任何可能逃生的方向亡命奔逃。
郑沧澜没有下令全力追击。他站在“定海号”的舰桥上,看着那片狼藉的战场,看着那艘如同海上堡垒般屹立的“炎黄号”,心中涌起的不是狂喜,而是一种历史的厚重感。
他知道,从今天起,木质风帆战列舰的时代,结束了。
钢铁、蒸汽、旋转炮塔、远射程重炮——这些元素构成的新时代海战规则,将由帝国书写。
“司令,”副官报告,“‘炎黄号’发来信号:请求允许救助落水者。”
郑沧澜点头:“准。同时通告全军:战斗结束。救治双方伤员,收容战俘,打捞重要物资。统计战果,清理战场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给王爷发报:纳土纳海战,帝国海军大捷。击沉敌战列舰二十四艘,巡航舰三十七艘,俘获无算。联合舰队主力已遭歼灭,残部溃散。我舰损失轻微,‘炎黄号’毫发无伤。南洋制海权,已在我手。”
电报发出时,“炎黄号”正缓缓驶过一片燃烧的残骸。林泰站在舰桥上,看着海面上那些被捞起的西洋水兵惊惧交加的眼神,想起了离京前陈默对他说的话:
“你们要做的,不仅是赢得一场海战,更是要打掉西方世界数百年来对海洋的垄断傲慢,打出一个新的时代。”
阳光洒在钢铁舰身上,反射出耀眼的光芒。远处,幸存的联合舰队船只已经消失在海平线。
而在伦敦、巴黎、维也纳,当这份战报通过层层辗转终于送达时,带来的将是远比战场上更深的震撼与绝望。
海权易手的钟声,已经敲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