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很多人睡不着。他们挤在船舷边,望着西方海平线上那隐约可见的陆地轮廓——那是锡兰,是他们远征的第一站,也可能是许多人生命的最后一站。
一个年轻士兵低声问身旁的老兵:“班长,你说......咱们真的要去打洋鬼子的老家了?”
老兵抽着自己卷的烟,眯着眼:“不是老家,是殖民地。但意思差不多。以前都是他们开着船来咱们门口耀武扬威,现在轮到咱们了。”
“怕吗?”
“怕个球。”老兵吐了口烟,“咱们坐的是铁甲舰,用的是快枪快炮,后头有王爷和科学院撑着。该怕的是他们。”
夜渐深,舰队开始最后的隐蔽接近。所有船只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,只有必要的航行灯在微光下闪烁。发动机降低转速,以减少噪音和烟迹。海面上一片寂静,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哗声。
四月二日,凌晨四时,尼甘布外海。
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。运输舰队在距离海岸五海里处停下。黑暗中,传来低沉的命令声和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。
一艘艘登陆艇从运输舰的吊架上放下,落入海中。士兵们顺着网梯爬下,跳进摇晃的小艇。每艘登陆艇可容纳三十人,配备一台小型汽油舷外机。更大型的艇则装载着装甲汽车或山炮部件。
秦岳登上指挥艇,最后一次检查怀表:四点十五分。他举起信号枪,对着天空。
咻——嘭!
一发绿色信号弹升空,在夜空中划出明亮的轨迹。
登陆行动,开始。
数百艘登陆艇同时启动引擎,低沉的马达声汇成一片嗡鸣。艇群如同离弦之箭,朝着黑暗中的海岸线冲去。海浪拍打着艇身,冰冷的海水溅到士兵们脸上,但没人擦拭,所有人都紧握武器,盯着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黑色陆地。
空中,六艘“鲲鹏”飞艇在云层上方盘旋,它们投下特制的照明弹,缓慢下降,将海滩照得一片惨白。同时,飞艇上的侦察员通过无线电,向舰队报告着滩头情况和敌军动态。
“海滩未见异常防御工事......东北方向约一公里,有灯火,疑似兵营......未发现大规模敌军调动......”
听着无线电里传来的报告,秦岳心中稍定。情报准确,奇袭有望。
登陆艇冲上沙滩,艇艏挡板放下。士兵们怒吼着跳入齐膝深的海水,向着岸上冲锋。没有遭遇预想中的猛烈阻击,只有零星的枪声从远处的哨位传来,很快就被登陆部队的密集火力压制。
“建立滩头阵地!工兵布置铁丝网和地雷!通讯兵架设电台!”军官们的吼声在沙滩上回荡。
更多的登陆艇往返穿梭,将第二批、第三批部队,以及装甲汽车和火炮运送上岸。滩头上,以惊人的效率建立起一个不断扩大的桥头堡。
当第一缕晨光照亮海滩时,尼甘布渔村已经被龙渊军完全控制。守军一个连在睡梦中被俘,仅有个别哨兵开了几枪。滩头阵地上,十二门75毫米山炮已经架设完毕,炮口指向南方的科伦坡;二十辆装甲汽车引擎轰鸣,等待出击命令;超过五千名士兵完成了集结和整备。
秦岳站在渔村最高的木屋屋顶,用望远镜看向南方。十五公里外,科伦坡的方向,已经能看到升起的黑烟和隐约的炮声——那是海军舰队开始炮击要塞,进行牵制。
他拿起野战电话的话筒:“各部注意,按计划,沿公路向南推进。目标:科伦坡北郊制高点。记住,保持队形,火力开路。遇到抵抗,不要纠缠,用炮火和装甲车碾过去。”
放下电话,他看向东方海面。那里,“炎黄号”庞大的身影正缓缓驶近海岸线,主炮塔转动,指向科伦坡要塞的方向。
“发信号给郑司令,”秦岳对通讯官说,“陆战队已成功登陆,正在向科伦坡推进。请海军按计划提供火力支援。”
信号发出。片刻后,“炎黄号”的主炮发出了远征以来的第一次怒吼。巨大的炮弹划过清晨的天空,飞向十五公里外的英军要塞。
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南方传来,即使隔着这么远,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。
秦岳跳下屋顶,跨上一辆装甲汽车,对驾驶员说:“前进。让锡兰,让印度,让整个印度洋都看看——”
装甲汽车引擎咆哮,冲上公路。
“帝国的陆军,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