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，”陈默转向御座上的年轻皇帝，语气变得郑重，“您今年十四岁，已亲政一年。据我观察，您勤勉好学，广纳谏言，虽经验尚浅，但品性仁厚，有明君之相。帝国这艘大船，舵盘该完全交到您手中了。而我，要去为人类文明开拓新的航线——不是在大洋上，而是在星海间。”
朱载堃张了张嘴，眼眶微红。他想起这四年来，每月陈默都会秘密入宫一次，不教他权谋制衡，只教他数学原理、物理定律、世界地理、文明史观。那些课程比任何帝王术都更让他震撼。此刻，他明白这是真正的告别——不是君臣的告别，是导师将雏鹰推出巢穴，让它独自翱翔。
“朕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声音平稳，“准奏。内阁三日内拟定《特别法案》草案，朕将亲自签署。另，赐科学理事会西山用地永久使用权，并调拨禁卫军一个营，负责总部外围安保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陈默深深一躬，这次是完整的臣子礼——最后一次。
他直起身，目光扫过全场：“理事会首批理事名单，三日后将在《帝国科学学报》公布。欢迎全球各国、各领域的顶尖学者申请加入。我们的第一次全体会议，将于三月十五日在西山召开，议题是：‘人类文明未来五十年发展路线图’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，沿着中央御道向殿外走去。布衣身影在巍峨宫殿的映衬下显得单薄，却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坚定。
百官自动让开道路，无人敢拦，无人能拦。
走出太和殿，阳光刺眼。陈默眯了眯眼，望向西边天空——那里是西山的方向，是“观星台”的方向，是那些来自深空的信号传来的方向。
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，依旧穿着黑色制服，但肩章已经从帝国暗卫统领换成了理事会安全部长的徽记。
“老师，”他用了一年前启用的称呼，“都安排好了。全球一百七十份邀请函已通过加密电报发出，七十八位顶尖学者确认参加，包括六位诺贝尔奖级别的欧洲学者——他们以‘学术休假’名义秘密前来。”
“很好。”陈默点头，“记住，理事会的第一原则：科学无国界，但科学家有祖国。我们尊重每个人的来处，但我们共同的目的地，是文明的未来。”
两人登上等候的汽车。引擎启动，驶离紫禁城。
车内，陈默从怀中取出一份加密电报译稿。影低声道：“‘天耳’阵列昨晚又捕捉到一次信号爆发，模式更复杂。陆云帆的初步分析认为，信号中可能包含某种……数学教程。像是某种高等文明在向宇宙广播基础科学知识。”
陈默看着电文上那些译出的质数序列和几何图形，嘴角微微扬起。
“你看，”他轻声说，“当我们终于放下王冠，准备以纯粹求知者的身份仰望星空时，星空……似乎也准备好了与我们对话。”
汽车驶过长安街，街边新安装的路灯柱上，电灯在白天静静伫立——那是科学院电力所去年刚完成的“帝都照明一期工程”。远处电报总局大楼的屋顶，无线电天线林立。更远的天空中，一架双翼实验飞机正进行着试飞，引擎声隐约可闻。
这个文明，已经站在了突破某个临界点的边缘。
而陈默要做的，就是轻轻推它一把。
让它不再满足于照亮一座城市、连通一片大陆、统治一颗行星。
而是向着那些在深空中闪烁的、可能正在传授宇宙奥秘的信号源，
向着群星，
向着文明所能想象的终极远方，
启航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