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邕点头,复又生疑:“既张辽称已将我全家处斩,为何我父女能脱身?”马忠挠头道:“先生,在下仅奉命行事。城中细作传信,令在下于霸陵相候,护送先生回豫章。”
蔡邕虽满腹疑惑,然知马忠确不知情,便拱手致谢:“多谢壮士搭救,待至豫章,再向你家主公道谢。”马忠见蔡琰在侧,不便久留,遂下车领军前行。
时维四月,天下士人闻蔡邕“死讯”,尽皆流涕。
再说李傕、郭汜、张济、樊稠逃至右扶风,遣使入长安上表求赦。王允此时独掌大权,见表怒道:“董卓跋扈,皆此四人助纣为虐!今大赦天下,独不赦此辈!”
使者回报,李傕无措:“求赦不得,不如各自逃生。”谋士贾诩道:“诸君若弃军独行,一亭长便可擒之。不如招集西凉部众与本部军马,杀回长安为董卓报仇。事若成,则奉朝廷以令天下;若败,再逃不迟。”
李傕等从其计,遂在西凉诸郡散布流言:“王允将尽诛西凉之人!”众皆惶惶。贾诩复扬言道:“徒死无益,何不随我反!”西凉诸郡皆愿相从。
于是聚众十余万,分四路杀奔长安。王允闻报,与吕布商议。吕布手握京畿兵权,意气风发:“司徒放心,此等鼠辈,何足惧哉!”遂引李肃出兵迎敌。
李肃当先出战,正遇张济,一番大战,张济不敌败走。不料当夜二更,张济依贾诩之计,乘李肃不备劫营。李肃军毫无防备,败走三十余里,折损大半,狼狈来见吕布。
吕布大怒:“汝竟敢挫我锐气!”遂斩李肃,悬首营门示众。
次日,吕布进兵再战张济,张济仍不敌败走。吕布率军追击,正遇李傕大军。不等李傕列阵,吕布便挺戟跃马,麾军直冲而去。
李傕所部本是乌合之众,难当吕布锋芒,退走五十余里,依山下寨,急召郭汜、张济、樊稠共商对策。
贾诩献策曰:“吕布勇而无谋,不足为惧。某引军守谷口,每日诱其厮杀;郭将军可领军抄其后路,效彭越挠楚之法——鸣金则进,擂鼓则退,疲敌之师。张、樊二公分兵两路,径取长安。吕布首尾不能相顾,必败无疑。”
李傕等从其计,各领兵马依计而行。
吕布驱兵至山下,李傕引军搦战。吕布怒而冲杀,李傕退走上山,山上矢石如雨,吕布军不得进。正无计可施时,张辽飞马来报:“郭汜从阵后杀至!”吕布急回军迎敌,然至阵后,忽闻鼓声大震,郭汜军却已退去。吕布方欲收兵,锣声又响,李傕复引军杀来;吕布转身迎战,背后郭汜又至,待其回兵,郭汜军又擂鼓退走。
如此连番数日,吕布欲战不得,疲于奔命,怒不可遏。忽有飞马传报:“张济、樊稠引兵犯长安,京城危急!”吕布大惊,急领军回援,背后李傕、郭汜却衔尾追杀。吕布无心恋战,只顾奔逃,折损兵马无数。
及至长安城下,张济、樊稠兵马已围城数重。吕布率军冲击,然兵马经长途奔袭,疲惫不堪,又遭李傕、郭汜、张济、樊稠四面夹击,大败而回,退入城中。
吕布兵败,怒不可遏。其麾下兵马多有李傕、郭汜旧部,见势纷纷倒戈,兵力散去大半。不数日,董卓余党李蒙、王方在城中为内应,私开城门,四路贼军一拥而入。吕布左冲右突,难以支撑,急往寻王允。
吕布苦劝王允随己出逃,王允执意不从。俄而,城中各门火光冲天,吕布无奈,只得引残兵杀出潼关,往投袁术而去。
李傕、郭汜纵兵大掠长安,太常卿种拂、太仆鲁馗、大鸿胪周奂、城门校尉崔烈、越骑校尉王颀皆死于乱兵之中。贼兵围困皇宫,侍臣请献帝刘协登城止乱。李傕等望见黄罗伞盖,忙约束军士,伏地呼“万岁”。
献帝倚城问道:“卿等不候诏命,擅入长安,意欲何为?”
李傕、郭汜仰面答道:“董太师乃陛下社稷之臣,无端为王允所杀,臣等特来报仇,非敢造反。若得见王允,臣等即刻退兵。”
王允侍立献帝身侧,闻言道:“臣本为社稷谋,今事已至此,陛下不可因臣而误国家。臣自请一死,望陛下保重。”言毕,纵身从城楼上跳下,殒命当场。
李傕、郭汜见王允已死,一面遣人诛灭王允宗族老幼,一面欲入宫弑帝。张济、樊稠谏阻道:“不可。今日弑帝,恐天下诸侯不服。不如仍奉帝为主,诱诸侯入关,先除其羽翼,再图弑逆,则天下可定。”
李、郭二人从其言,遂向献帝强索官爵。献帝无奈,封李傕为车骑将军、池阳侯,领司隶校尉,假节钺;郭汜为后将军、美阳侯,假节钺,二人共掌朝政;樊稠为右将军、万年侯;张济为骠骑将军、平阳侯,领兵屯驻弘农。李蒙、王方等皆授校尉之职。诸人谢恩后,领兵出城。
李傕、郭汜既掌朝局,即下令寻董卓尸首,仅得零碎皮骨。遂以香木雕其形体,拼凑完整,大设祭祀,择吉日迁葬郿坞。自董卓伏诛至李、郭复掌朝政,不过两月,长安百姓复遭残虐。
当长安喋血之际,河北袁绍与公孙瓒又于界桥展开大战。公孙瓒冬伤渐愈,值春暖花开,率先引兵渡过清河,欲一举破袁。其以三万兵马列方阵,万匹突骑分置左右,军容严整。
正是:
长安风起定奸雄,戟破狼心霸业空。
智救鸿儒藏险计,误驱残寇酿兵戎。
忠臣坠城酬汉祚,逆党分权乱帝宫。
河北烽烟又燃起,山河扰攘待英雄。
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