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楼和三楼!重点搜查!”
白良深吸一口气,不再犹豫。他将蝎子的尸体拖到窗边,用尽全力,将他从三楼的窗口推了下去!
“砰!”
尸体坠落在石板路上,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。
楼下的日本兵一片哗然。
“有人跳楼了!”
“快过去看看!”
趁着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尸体吸引的瞬间,白良动了。他猛地后退几步,然后全力冲刺,脚在墙上用力一蹬,整个人高高跃起,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头顶那根粗壮的房梁!
他双臂发力,身体如同灵猿般荡起,借助这股巨大的惯性,身体向窗外荡去。
在身体荡到最高点的瞬间,他松开了手。
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,划破夜空,向着几米开外,另一栋楼房的屋顶,飞跃而去!
这是一个生死之间的豪赌!成功,他就能从包围圈的薄弱处撕开一道口子。失败,就是粉身碎骨!
风声在耳边呼啸,失重的感觉让他心脏狂跳。下面,是日本兵惊愕抬起的脸,和黑洞洞的枪口。
“开火!快开火!”
枪声,终于在寂静的夜里,彻底炸响!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,贴着他的身体擦过,在身后的墙壁上打出一串火星。
白良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,他的眼中只有对面那片黑瓦的屋顶。距离在急速缩短,他伸出手,准备迎接撞击。
“砰!”
他的双脚重重地砸在瓦片上,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。几块脆弱的瓦片应声碎裂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他一个趔趄,身体向前扑倒,双手在粗糙的瓦面上用力一撑,卸掉了大部分力道,一个前滚翻,稳住了身形。
成了!
他半跪在屋顶的阴影里,剧烈地喘息着,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刚才那惊天一跃,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
楼下,日本兵已经反应过来,枪声大作。子弹像冰雹一样向他藏身的位置泼洒过来,将屋顶的瓦片打得碎屑横飞。
白良不敢有丝毫停留,他压低身子,像一只壁虎,沿着屋脊的阴影快速移动。他必须在日本人形成新的包围圈之前,彻底消失在他们视野里。
身后的枪声和叫喊声渐渐远去,被错综复杂的老式建筑和弄堂所吞噬。白良一刻不停,他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跳跃、攀爬,如同一个在城市丛林中穿梭的幽灵。冰冷的夜风灌进他的肺里,非但没有让他冷静,反而让他胸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。
白松!白二哥!
这个名字,像一根毒刺,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。他一遍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,每一次,都伴随着刻骨的恨意。
他不仅要活下去,他还要复仇!他要让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,企图用同志的鲜血染红自己顶戴的卑鄙小人,付出最惨痛的代价!
他不知道跑了多久,直到双腿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,才从一处低矮的平房屋顶滑下,落进一条漆黑无人的死胡同。
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大口地喘着粗气,汗水浸透了衣衫,在夜风中带来阵阵寒意。他摊开手掌,那枚刻着“白”字和蝎子图案的黄铜令牌,在微弱的月光下,散发着幽冷的光。
这是证据,是刺向白松心脏的匕首。
但还不够。
白良很清楚,仅凭一枚令牌,根本无法扳倒白松。白松完全可以推说令牌是伪造的,或者说是牺牲的“蝎子”被敌人利用了。在戴老板那种多疑的性格面前,没有绝对的铁证,任何指控都可能反噬自身。
他需要一个更致命的武器,一个能让白松永世不得翻身的武器。
一个念头,如同闪电,划破了他混乱的思绪。
他要策反!
不,不是策反,是“策反”。
他要让白松“投敌”,而且是带着“铁证”投敌!
一个更加疯狂,也更加恶毒的计划,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。他要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身!白松不是想借日本人的刀杀他吗?那他就让白松“主动”投入日本人的怀抱,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真汉奸!
白良的脸上,慢慢浮现出一丝狰狞而快意的笑容。他直起身,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,将那枚黄铜令牌贴身藏好。然后,他走出死胡同,重新汇入上海的夜色之中。
他的脚步不再是逃亡时的仓皇,而变得沉稳而坚定。
从这一刻起,猎人与猎物的身份,已经悄然互换。
夜风如水,洗涤着上海的罪恶与繁华。
白良靠在阴暗的角落里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,只有胸口轻微的起伏和那双在黑暗中亮得骇人的眼睛,证明他还活着。肩胛骨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,那是为了躲避子弹,在屋顶翻滚时留下的擦伤。这点皮肉之苦,与他心中的寒意相比,不值一提。
“同志”……这个词此刻在他的嘴里咀嚼,泛起一阵阵血腥的铁锈味。他为之浴血奋战的信仰,到头来,却成了别人铲除异己的工具。
他必须搞清楚,那把从背后捅来的刀,究竟握在谁的手里。
白松,白二哥……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盘旋。但他知道,仅凭蝎子的临终遗言和一块黄铜令牌,还远远不够。在军统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绞肉机里,没有铁证如山,任何指控都可能变成射向自己的子弹。他需要证据,需要一个能让白松永无翻身之地的铁证。
天亮后,白良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短衫,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,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在码头讨生活的落魄账房先生。他没有去任何已知的联络点,而是拐进了上海最鱼龙混杂的地方——十六铺的“鬼市”。
这里是信息的集散地,是情报的黑市。只要你出得起价钱,就能买到任何你想知道的秘密。
白良找到了一个被称为“老鸦”的包打听。此人消息灵通,在黑白两道间游走,靠贩卖情报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