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废物!”
井上一郎终于爆发了。他猛地一脚,狠狠地踹在五条的胸口。
五条像一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,重重地撞在墙上,喷出一口鲜血,但他不敢有丝毫呻和反抗,挣扎着又重新跪好。
“一群饭桶!帝国的脸,都被你们这群废物丢尽了!”井上一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,“搜!给我全城大搜捕!封锁所有的码头、车站!我要把整个上海翻过来,把这只该死的老鼠给我找出来!”
他赤红着双眼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。
“课长……”一名特务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,颤声报告,“我们……我们不知道该抓谁。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……”
井上一郎猛地转过头,眼中射出骇人的凶光。
“不知道抓谁?”他一步步逼近那名特务,声音阴森得如同地狱的寒风,“那就把所有我们怀疑的人,都抓起来!山城的、延安的,所有的地下党!我不管他们是不是这次行动的策划者,我只要让所有跟帝国作对的人,都付出血的代价!”
“我要用他们的血,来洗刷帝国的耻辱!我要让整个上海,都为‘冈本班’陪葬!”
他指着门外,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:“去!把所有在册的、可疑的、甚至只是有可能同情地下党的人,统统给我抓进特高课!我要亲自审问!我要让他们开口!我要让他们互相撕咬!我要让整个上海的地下组织,彻底瘫痪!”
“是!”
随着井上一郎一声令下,一场史无前例的白色恐怖,如同巨大的阴云,迅速笼罩了整个上海。
无数的日本宪兵和76号的特务,如同出笼的疯狗,涌上了上海的大街小巷。他们砸开一间间民宅,冲进一个个店铺,但凡有丝毫可疑,便立刻锁上镣铐,押上囚车。一时间,上海滩风声鹤唳,人人自危。
……
在法租界的一条小巷深处,有一家毫不起眼的“文华印刷社”。
老板姓徐,街坊们都叫他老徐。他年近五十,面容和善,平日里沉默寡言,靠接一些印制名片、传单的小活计为生。没有人知道,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,是我党潜伏在上海的重要情报员,他负责的,是整个上海地下情报网络的联络与中转。
此刻,老徐正站在轰鸣的印刷机前,看着一张张刚刚印好的《告全市同胞书》缓缓吐出。上面,用最激烈的言辞,揭露了日军“慈安纺-织厂”的滔天罪行。
“老徐,快!快撤!日本人疯了!”一个年轻的同志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,脸上满是惊惶,“他们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,已经有好几个联络点被端了!”
老徐的脸色一变,但眼神却依旧镇定。他关掉印刷机,迅速地将桌上所有印好的传单收拢起来,塞进了一个准备好的火盆里。
“把所有的底版和文件都销毁掉!”他沉声命令道,“一-张纸都不能留!”
年轻同志立刻开始行动,用最快的速度销毁着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。
“老徐,你快走啊!从后门走,我来顶着!”年轻同志焦急地催促道。
老徐摇了摇头,他走到墙边,揭开一块松动的墙砖,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。
“小李,你走。”他将铁盒塞到小李怀里,神情无比凝重,“这里面,是上海所有核心同志的名单和联络方式。你把它带出去,交给城西的杜先生。记住,无论如何,一定要亲手交给他!”
小李捧着那个沉甸甸的铁盒,眼圈红了:“老徐,那你呢?”
老徐笑了笑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坦然和无畏:“我老了,跑不动了。能多拖一分钟,你们就多一分安全。”
巷子口,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砸门声。
“走!”老徐猛地推了小李一把,将他推进了通往隔壁院子的暗道,“记住你的任务!快!”
小李含着泪,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黑暗中。
老徐深吸一口气,重新回到印刷机前。他将火盆里的纸张点燃,看着熊熊的火焰吞噬掉那些激昂的文字。然后,他从印刷机下面,抽出了一把老旧的毛瑟手枪。
“砰!”
印刷社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开,七八个端着枪的日本宪兵和特务冲了进来。
“不许动!”
老徐没有动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,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。
“你们来晚了。”他平静地说道。
为首的一个日本军曹看到火盆里还未烧尽的纸灰,脸色一变,立刻扑了过去,却只抢出几片烧焦的残片。他看着上面的字迹,愤怒地吼道:“八嘎!抓住他!”
几名特务狞笑着扑了上来。
老徐举起了枪。
“砰!砰!”
他精准地点射,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特务应声倒地。
但这并没有阻止日本人的进攻。密集的子弹,如同暴雨般向他泼洒过来。老徐靠着沉重的印刷机作为掩护,不断地还击。
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,他要做的,就是用自己的生命,为小李,为那份承载着无数同志性命的名单,争取更多的时间。
子弹很快就打光了。
在日本人蜂拥而上之前,老徐将最后剩下的一份传单塞进嘴里,用力地咀嚼、咽下。然后,他举起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,对着自己的太阳穴,用力地扣动了扳机。
他没有死。
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手腕,手枪掉落在地。几个宪兵冲上来,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,用枪托狠狠地砸着他的头。
鲜血,染红了他的银发,模糊了他的视线。在彻底失去意识前,他似乎看到了巷子口,小李的身影一闪而过,消失在了街角。
他欣慰地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