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帘后扑出混杂着浓重碱水臊味、劣质大烟膏甜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下水道反刍热气的浊流,浓烈得让刚踏入的白良呼吸都窒了一下,喉咙泛起干呕的粘腻感。
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柜台上那盏油灯,昏黄的火苗被油烟熏得只余豆大一点,将柜台后那个深藏在阴影里的佝偻身影拉得奇形怪状。
手表指针重叠在“1”与“2”的交界处,细微荧光点刺破黏稠的黑暗:1:17。
“收摊了。”
柜台后的声调如同在锈铁皮上刮擦石子,拖得又慢又长。
一团灰影在灯影边缘动了动,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,脸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褶子和深色老年斑,只有一双眸子,在阴影深处偶尔反过一丝浑浊的晶石光,慢悠悠地打量着立在门口的白良。他的一根枯柴般的手指,无意识地敲打着积满厚厚污垢、油光发亮的柜台面,发出沉闷的“笃、笃、笃”声。
一个油腻的粗陶茶杯摆在手边,里面的茶汤浓如酱油,散发着一种隔夜的铁锈气。
白良的身影纹丝未动,门帘在他身后重新垂落,隔绝了巷子里最后一点稀薄天光。“王麻子,”他开口,吐字清晰,不高不低,声音奇异地消融在了这片沉闷污浊的空气里,没有半点回响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瞬间将昏沉和腐朽的假象彻底撕开,“让我来找老秦,买票。” 最后两个字像铁砂砸进棉花堆车票。
老者敲打柜台的手指顿住了。
那片浑浊的晶石光从深陷的眼窝里翻出来一点点,上上下下,像砧板上打量一块过肉的屠夫,细细地从白良锃亮的皮鞋尖,爬过他一丝不苟的条纹马甲袖口,掠过他过分干净的鬓角,最终落在他脸上。
那审视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过皮肤。
“走?”
他喉头咕噜了一声,只吐出一个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