码头和江道被彻底封锁,任何船只都要接受严格检查,甚至连江边的渔民都被禁止出海,不少无辜百姓因为靠近江湾,被当成嫌疑犯抓走,特高课的审讯室又开始夜夜传出惨叫。
法租界的老槐树茶馆里,戴蓝布帽的老汉看着街上巡逻的日本兵,悄悄皱起了眉。
他知道,白良和他的队伍,又要面临一场更艰难的考验了。
而此时的白良,正躲在江边的一处废弃渔屋里,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。
他透过渔屋的破窗户,看到远处江面上巡逻的日本汽艇,**心里清楚,这只是开始,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黄铜哨子,又看了看那张画着鱼鹰的纸条,眼神渐渐变得坚定——只要金条还在,只要兄弟们还在,就总有翻盘的机会。
队员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芦苇荡尽头时,江边的风突然大了起来,卷着江水的腥气,吹得白良的衣角猎猎作响。
他靠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,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纱布上的血渍又洇开了一片,黏在皮肤上又痒又疼。
看着空荡荡的江面,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日军汽艇鸣笛声,他心里既松了口气,又涌起一股孤绝的滋味——队伍散了,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各奔东西,只剩他一个人守着沉江的秘密,守着上海站最后的火种。
他知道,化整为零只是权宜之计,想要重建队伍,第一步就得有启动资金。
金条沉了大半,可总不能一直让它们躺在江底,得先取一根出来应急,买药品、买情报,最关键的是买武器。
没枪没弹,就算队员们都活着,也只是待宰的羔羊,别说重建上海站,连自保都难。
他低头看了看江面,浑浊的江水下,是十几箱沉甸甸的金条,也是整个队伍的希望,而此刻,他必须先撬动这希望的一角,来解燃眉之急。
白良摸出怀里那枚黄铜哨子,哨身被常年的汗水浸得发亮,边缘还带着一丝磨损的弧度。
这是他小时候落水被江豚救起后,江边一个独居老渔民送他的,能吹出一种常人听不见的高频声响,也是他和江豚之间唯一的纽带。
这秘密他藏了十几年,从不敢对人提起,就连最亲近的老陈,也只知道他水性好,却不知这水性背后的玄机。
他走到江边,确认四下无人,连远处的日军巡逻岗哨也被芦苇荡挡住了视线,才把哨子凑到唇边,轻轻吹了一声。
哨声短促而尖锐,像极了水鸟的啼鸣,很快就被江风吞没,常人听来和普通风声无异,可白良心里清楚,这声响能传到数里之外的江豚耳中。
白良屏住呼吸,目光死死盯着江面,心里既紧张又笃定紧张的是怕江豚没听到信号,或者被巡逻的日军汽艇惊扰,毕竟这几日日军的潜水队一直在江里打捞,江豚们怕是也受了惊扰;笃定的是这些通人性的生灵,绝不会辜负他的信任,当年他落水时,是它们围成圈把他托到岸边,后来他常来江边投喂,彼此早有了默契。
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江面突然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,三头灰黑色的江豚顶着水浪,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,其中一头的背鳍上还挂着半块破烂的油布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