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到了华界和法租界的交界岗,盘查更严,日军甚至搬来了检查行李的铁架子,连百姓的包裹都要拆开翻检。
白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知道金条的分量重,要是被摸到腰间,肯定会暴露。
就在他快要被轮到检查时,旁边突然有人和日军起了争执,一个小贩的货物被打翻,引起了一阵混乱。
白良趁机猫着腰,钻进人群的缝隙,从岗哨旁的一个小缺口溜了过去,等日军反应过来时,他已经混进了法租界的巷子。
深夜时分,他终于摸进了法租界一处废弃的阁楼——这是老陈生前留下的秘密据点,藏在一条偏僻的弄堂深处,周围都是空置的房子,平时很少有人来。
阁楼里堆着些落满灰尘的旧家具,还有半袋发霉的糙米,墙角结着蛛网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。
白良找了块相对干净的木板躺下,把金条紧紧抱在怀里,心里一遍遍盘算着这根金条少说也有十两,按黑市的行情,能换不少硬通货,首要的就是买武器,汉阳造步枪、勃朗宁手枪、手榴弹,能买多少买多少,其次是药品,队员们的伤口都还没好利索,尤其是那个腿中弹的兄弟,再拖下去怕是要落下残疾,甚至丢了性命。
可他也清楚,现在的上海,武器比粮食还金贵。
日军的大扫荡几乎断了所有正规的军火渠道,以前和军统对接的几个军火贩子,要么暴露被抓,要么失联跑路,想要搞到武器,只能去黑市碰运气。
而上海最大的黑市,就在英租界和华界交界的“鬼街口”巷子里,那里鱼龙混杂,是青帮、地痞、汉奸和各路情报探子的聚集地,也是出了名的“龙潭虎穴”,稍有不慎就会栽进去,连骨头都剩不下。
白良翻来覆去睡不着,伤口的疼和心里的焦虑搅在一起,让他浑身都难受。
他想起老陈生前说过的话,老陈曾不止一次叮嘱他,不到万不得已,千万别碰鬼街口的黑市——那里由青帮大佬张啸林的人把控,这些人唯利是图,眼里只有钱,黑吃黑是常有的事,去那里买军火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可他没得选,队伍要活下去,要重建,就必须闯这一趟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枪,枪里只剩六发子弹,这是他目前唯一的防身武器。
心里忍不住苦笑,以前上海站最鼎盛时,光行动队就有上百条枪,手榴弹更是堆积如山,可如今,他却要为了几支枪,去闯龙潭虎穴。
他攥紧了怀里的金条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,眼神却越来越坚定——为了兄弟们,为了上海站,这险必须冒。
三天后,日军的搜捕风头稍缓,街上的巡逻队少了些,白良知道不能再等了。
他先把金条用锉刀分成了两截,一截用油纸包好藏在鞋底,另一截缝进衣领的夹层里,确保万无一失。
又把勃朗宁手枪仔细检查了一遍,确认上了膛,才别在腰间,外面用衣角盖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