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骸浮幽映前尘 煞瀑垂天锁残灵
潜龙之渊的死寂,被打破了。
小鱼儿指尖那一点至阳精粹,如同投入古井的星火,瞬间燎原,燃起的却是远超预想的、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可怕波澜。
百丈外,黑色沼泽剧烈翻涌隆起的鼓包破裂,那具半身已与沼泽同化、骨骼黑玉化、头颅眼眶燃烧着幽蓝魂火的庞大龙骸,缓缓“浮”现在粘稠的黑暗之上。它并非完整的骨架,许多部分深陷泥淖,只有狰狞的头颅、蜿蜒的颈项、部分脊骨和一只巨大的前爪骨骼清晰可见,但仅仅是显露的部分,便已带给人无与伦比的视觉与灵魂冲击。
万载岁月,煞气侵蚀,未能磨灭其形,反将其淬炼得如同最上等的幽冥玉雕,散发着冰冷、沉重、威严而又死寂的气息。那幽蓝的魂火在空洞的眼眶中摇曳,微弱却顽固,仿佛风中之烛,却又蕴含着某种亘古不灭的执念。
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龙骸胸腔骨骼交错的核心处。那里,并非空荡,而是被一团极其浓郁的、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白煞气紧紧包裹。煞气之中,隐约可见一团拳头大小、散发出微弱却纯粹金红色光晕的物事!那光晕温暖、刚正、充满了不屈的生命力与破邪的煌煌之意,与周遭无边阴寒死寂的沼泽、与包裹它的煞气、甚至与龙骸本身的幽冥气息都格格不入,如同黑暗冰原上的一粒火种!
正是这团被煞气禁锢的“火种”,其散发出的至阳气息,与小鱼儿方才发出的至阳精粹产生了奇异的共鸣,才引动了龙骸的异变!
“那是……龙珠?还是……其他什么东西?”张简瞳孔收缩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上古真龙,大多身具纯阳或至刚至正之属,其核心本源正是至阳之力的极致体现。难道这具龙骸生前便是至阳属性?其核心遗存被此地万载煞气侵蚀、包裹,却依旧未能彻底磨灭?
不,不对!张简凝神细感,那金红光晕虽然纯粹,却缺乏真正龙珠应有的磅礴浩瀚与血脉威压,反而更像是一种……外来的、被强行封存的至阳力量!而且,这力量的气息,让他莫名觉得有一丝……熟悉?并非来源于小鱼儿,而是另一种层面上的、仿佛在血脉或传承记忆深处被触动过的熟悉感。
与此同时,灰白煞气瀑布深处传来的那一声悠远低沉的“龙吟叹息”,愈发清晰。那不是声音,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、充满了无尽沧桑、悲怆、不甘与……警告的意念波动!
整个潜龙之渊随之“活”了过来。并非变得喧嚣,而是那绝对的死寂被一种更加深沉、更加粘稠的“活动”所取代。黑色沼泽的蠕动变得更有目的性,仿佛无数无形的触手在泥泞下伸展、探寻。空气中弥漫的阴寒死寂气息陡然加重,如同无形的枷锁,层层叠叠地压向孤岩上的三人。
小鱼儿首当其冲,小脸瞬间血色尽失,体内那点刚刚凝聚过至阳精粹后本就空虚的道胎,此刻如同被万载玄冰包裹,几乎要停止运转。他手中的“净尘灯”灯罩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“咔嚓”声,光芒彻底熄灭。
无尘的情况则截然相反。那加重了无数倍的阴煞威压落在他身上,却仿佛水滴融入大海。他胸口的幽暗印记主动亮起,银白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漩涡生成,竟开始自发地、缓慢地吸收着周遭精纯的阴寒煞气!但他脸上并未露出舒适之色,反而眉头紧锁,因为随着吸收,无数混乱、破碎、充满痛苦与疯狂的记忆碎片,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!那是沉积在这片沼泽与煞气中万载的负面意念,是无数陨落于此的生灵最后的不甘与怨毒!
“好多……吵……”无尘双手抱住头,身体微微颤抖,银白的眸子中时而冰冷,时而闪过混乱的红光。他正在以玄阴魔骨的本能吞噬环境能量,却也无可避免地承受着随之而来的精神污染!
“无尘!守住心神!别被那些杂念吞噬!”张简急声喝道,同时将一股更加磅礴的浩然正气渡入无尘体内,帮助他稳定灵台,抵御外邪。但浩然正气与玄阴本源的冲突,让无尘更加痛苦,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哼。
前有神秘龙骸与未知至阳之物,周遭是彻底“苏醒”、充满恶意的绝地环境,两个孩子一个力量被彻底压制、几近虚脱,一个面临精神污染与力量冲突的双重危机!
绝境!真正的、比之前被地魔围攻更加令人绝望的绝境!因为这里的“敌人”,是无边无际的环境本身,是沉积了万载的恐怖煞气与怨念!
不能坐以待毙!
张简的目光死死盯住百丈外龙骸胸腔那团被煞气包裹的金红光晕。那是此地唯一的“异常”,也是小鱼儿力量共鸣的源头,或许……是破局的关键?至少,那至阳之力能在此地存留,必有缘由!
“必须靠近那里!”张简心念电转。指望小鱼儿再发出至阳精粹开路已不可能,孩子已近极限。依靠无尘?且不说他状态不稳,玄阴之力在此如鱼得水,但想在这粘稠如胶、充满恶意的沼泽中移动,同样困难重重,且可能引发更不可测的变化。
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“守秘”令牌和那三枚“守止之契”碎片上。令牌依旧温热,指向龙骸方向。碎片中,“破军”碎片的赤红光芒微微流转,透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;“廉贞”碎片青白之光则透出沉稳守护之意;“文曲”碎片的湛蓝流光依旧在快速推演计算。
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张简脑海中成形。
“小鱼儿,抓紧爹爹!”张简将虚弱的小鱼儿重新背好,用布带固定。然后,他将昏迷中仍紧握“净尘灯”的小鱼儿的手,轻轻按在了自己背后,低声道:“爹爹需要借你一点点‘灯’的‘意’,不要力量,只要那份‘净化’与‘守护’的心念,能感应到吗?”
小鱼儿虽然虚弱,但与父亲心意相通,迷迷糊糊中,还是努力集中残存的意识,将自己对“净尘灯”那份最纯粹的“照亮黑暗”、“驱散污秽”的祈愿与信念,传递了过去。
与此同时,张简左手紧握“守秘”令牌,将其贴于胸前。右手则将三枚“守止之契”碎片紧握在一起——“破军”在前,锋芒隐现;“廉贞”居中,稳固如山;“文曲”在后,智慧流转。他以自身恢复不多的浩然正气为引,沟通三枚碎片中蕴含的不同意境,尝试将它们的力量暂时调和、统一,哪怕只是极短暂的一瞬!
这不是攻击,也不是防御,而是一种……宣告与请求!
以“守秘”传承之身,持“守止”三契信物,在此上古龙陨绝地,面对疑似被煞气封存的同源(或相关)至阳之力,发出呼唤与求证!
“嗡——!”
“守秘”令牌猛地变得滚烫!三枚碎片同时光芒大盛,赤红、青白、湛蓝三色光华交织,虽不强烈,却奇异地形成了一种稳固的三角光晕,将张简父子三人笼罩其中。这光晕并不具备强大的实质防护力,却散发出一种极其古老、庄重、不容亵渎的“规则”与“契约”的气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