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龙昊之道,始于星宫,却不止于星宫。我的家族,当以血仇为薪,以守护为念,以手中之剑,开辟新的星穹。” 龙昊眼中光芒渐亮,一个模糊的构想开始成形。他要建立的,不是另一个星宫,而是一个更加隐秘、更加坚韧、只为复仇与守护而存在的“暗星”组织。以绝对的忠诚与血契为核心,吸纳那些同样被不公压迫、与八宗有仇、或志同道合之人,暗中发展,积蓄力量,如同蛰伏于黑暗星云中的幼龙,等待时机,给予敌人致命一击。
但这需要时间,需要资源,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、不为人知的根基之地。这“归墟之间”玄妙无比,与外界隔绝,倒是绝佳的闭关与策划之地,但显然不适合作为长期据点,也无法与外界联系。
“必须先离开这里。” 龙昊起身,开始以灵觉仔细探查这片“归墟之间”。空间不大,仿佛一个直径不过百丈的银色气泡,悬浮在绝对的“无”之中。气泡的“壁”,便是那层隔绝内外的银白光膜,此刻因能量消耗,已然变得极为稀薄。气泡中央,除了他,空无一物,唯有之前光茧消散处,残留着一点极其微弱的、与“遗光星穹”核心光源同源的波动。
他走到那点波动前,伸手虚触。顿时,一段更加清晰、却也更加决绝的意念信息,涌入脑海。
是星宫意志最后的留言。
“后来者……若你得见此讯,便说明‘星茧涅盘’已成,汝已获新生……此处‘归墟之间’,乃星宫以最后本源撕裂时空所辟,独立于世外,然能量有限,不可久持……待汝苏醒,此处便将彻底湮灭,重归虚无……”
“吾之使命已尽,残灵将散……星宫道统,龙氏血脉,月华遗泽,乃至应对‘蚀界’之希望,皆系于汝身……前路艰险,敌寇环伺,望汝……慎之,重之……”
“离去之法,在汝自身……以混沌星元,引动‘星种’,感应与‘遗光星穹’之因果联系,可短暂开辟归途……然外界时移世易,八宗封锁,汝之身份已‘死’……当隐姓埋名,暗中图之……”
“切记……真正的传承,非在力量,而在本心……汝之道,当如星,纵陷永夜,其光不灭……”
留言至此,戛然而止。那点残留的波动也彻底消散。
龙昊默然,对着虚空郑重一礼。星宫意志,这位跨越了百年时光、守护传承至今的先辈残灵,终于彻底完成了它的使命,归于寂灭。
“前辈走好。龙昊,必不负所托。” 他低语,眼神坚定。
随即,他不再耽搁,立刻盘膝坐下,沉心静气,按照留言所示,运转丹田中的“混沌星种”,同时以神魂感应自身与“遗光星穹”之间那缕微弱的、源自血脉与传承的因果联系。
混沌星种微微震颤,散发出奇异的波动。那缕因果联系逐渐清晰,仿佛在无尽的虚无中,为他指引出了一条若有若无的、银白色的细线,线的另一端,通向未知的彼岸。
“开!”
龙昊低喝,将恢复不多的混沌星元,尽数灌注于那缕因果联系之中,并引动星种之力,对着前方虚空,狠狠一“划”!
“嗤——!”
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、极不稳定的银白色空间裂缝,被强行撕开!裂缝之外,并非鎏金沙海,而是一片模糊扭曲、光影飞速流逝的虚空通道,狂暴的空间乱流在裂缝边缘肆虐。
归墟之间的光膜开始剧烈波动,加速黯淡,整个空间都开始不稳定地震荡、缩小,湮灭在即。
没有时间犹豫。龙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赋予他新生、却也即将彻底消失的奇异空间,深吸一口气,身形化作一道流光,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银白色的空间裂缝之中!
就在他身影没入裂缝的刹那——
“啵。”
一声轻响,如同水泡破裂。“归墟之间”那银色的光膜彻底破碎,整个空间向内坍缩,化作一个无限小的点,随即被周围绝对的“无”吞噬、湮灭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只有一道细微的、不起眼的空间涟漪,在无尽虚空的某个偏僻角落,荡漾了一下,便迅速平复,再无痕迹。
……
“噗通!”
冰冷的液体瞬间淹没口鼻,带着咸腥与淡淡的水草气息。龙昊猛地从恍惚中惊醒,混沌星元本能运转,屏住呼吸,睁眼向上望去。
上方是微微晃动的、被水面扭曲的昏黄天光。他正身处一条水流湍急、颜色浑浊的大河之中!身体随着水流沉沉浮浮,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断冲刷着新生的躯体。
他奋力划水,控制着方向,朝着岸边游去。好在星宫道体强横,虽混沌星元所剩无几,但单纯肉身力量也远超常人,很快便游到了岸边,挣扎着爬上了布满卵石的河滩。
“咳咳……” 吐出几口河水,龙昊躺倒在冰冷的卵石上,剧烈喘息。他此刻浑身湿透,长发黏在脸上,新生的衣物(由星力幻化,简陋蔽体)也紧贴身体,狼狈不堪。但那双暗金色的眼眸,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。
这是一处荒僻的河岸,两岸是连绵的、植被稀疏的土黄色丘陵,远处可见炊烟袅袅,似有村落。河水浑浊湍急,不知通往何方。天空昏黄,不见日月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埃与一种……贫瘠的气息。天地元气稀薄驳杂,远不如神州腹地,更无法与隐世宗门的洞天福地相比。
“这里是……何处?” 龙昊蹙眉。空间裂缝的出口显然是随机的,他不知道自己被抛到了哪个角落。但看这环境,绝非鎏金沙海附近,也非神州繁华之地,倒像是……西北或北方某个偏远贫瘠的州郡。
他挣扎着坐起,尝试感应自身状态。混沌星元消耗大半,神魂因穿越空间而疲惫,但根基无碍,星宫道体更是强健。只要蓦地调息,很快便能恢复。
“必须先弄清楚身在何地,再设法打探外界消息,尤其是白伯伯和晴儿的情况,以及……我‘死后’的局势变化。” 龙昊心思电转。他现在身份敏感,绝不能暴露。星宫道体容貌虽与之前有几分相似,但气质大变,只要稍作伪装,应该无人能认出他就是那个“已死”的星宫余孽龙昊。
他看了看身上简陋的星力衣物,心念一动,衣物形态变化,化作一套此地常见的、粗陋的灰色麻布短打,沾满尘土,如同一个落难的贫苦青年。他又以混沌星元微微调整面部肌肉与肤色,使得容貌看起来更加平凡、粗糙,带着风霜之色。最后收敛全部气息,混沌星种沉寂,此刻的他,看起来就像一个身体稍显强健、但毫无内力波动的普通流民。
做完这些,他辨认了一下方向,朝着远处炊烟升起的村落,迈步走去。
脚步沉稳,目光平静,内心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。
龙昊“已死”。
而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、身怀星宫至高传承、于毁灭中涅盘新生的“幽灵”,将自此开始,隐于黑暗,积蓄力量,编织罗网,等待向那些高高在上的“执棋者”,挥出复仇与颠覆的致命一剑。
(第三百三十四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