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下的人都惊呆了,他们看见,那件戏服里,隐约有个女人的影子,长发披肩,面色惨白——是红伶的鬼魂!
红伶的鬼魂飘到松井身后,伸出惨白的手,掐住了松井的脖子。松井吓得魂飞魄散,手里的刀掉在地上,发出“当啷”一声响。他想喊,却喊不出声,脸憋得青紫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鬼子们吓得四散奔逃,可戏台像是被施了魔咒,他们怎么跑都跑不出去。红伶的鬼魂在戏台上飘来飘去,凄厉的哭声回荡在戏园子里,像是在控诉,又像是在呐喊。
苏玉棠趁机扶起陈班主,朝着后台跑去。路过衣箱的时候,她看见那件凤冠霞帔掉在地上,上面的血迹,竟像是新鲜的。
那天晚上,庆云班的戏园子着了大火。火光冲天,映红了半个济南城。人们说,是红伶的鬼魂放的火,烧死了松井和所有的鬼子。
我跟着陈班主和苏玉棠逃了出来,躲在城外的破庙里。陈班主受了重伤,昏迷不醒。苏玉棠坐在一旁,看着那件凤冠霞帔,眼泪不停地掉。
“红伶前辈,谢谢你。”苏玉棠轻声说,“我们一定会报仇的。”
就在这时,陈班主突然醒了过来,他拉着苏玉棠的手,断断续续地说:“玉棠……红伶的魂……附在戏服上……她在等……等我们把鬼子赶出去……”
说完,陈班主就咽了气。
苏玉棠擦干眼泪,把凤冠霞帔叠好,揣进怀里。她看着我,眼神坚定地说:“小师弟,从今天起,我们就是庆云班的传人。我们要唱戏,唱给中国人听,唱给红伶前辈听,直到把鬼子赶出中国!”
我点点头,握紧了手里的梆子。
从那以后,济南城的大街小巷,总能听见一个女人的戏声,柔中带刚,悲中有壮。戏声里,有虞姬的决绝,有红伶的悲愤,还有中国人的骨气。
鬼子们怕了,他们说,济南城的戏子,是惹不起的。因为戏台子上,有冤魂在守着。
民国三十四年,鬼子投降了。济南城的百姓们欢呼雀跃,庆云班的戏台子,又重新搭了起来。
苏玉棠穿着那件凤冠霞帔,站在戏台上,唱着《霸王别姬》。戏台下,座无虚席,观众们听得热泪盈眶。
我站在后台,敲着梆子。突然,我看见衣箱里,飘出一个女人的影子,长发披肩,面色含笑。她朝着苏玉棠鞠了一躬,然后慢慢消散在空气中。
苏玉棠的唱腔顿了一下,然后又继续唱了起来,声音里,多了一丝释然。
我知道,红伶的魂,终于安息了。
戏台子上的灯,亮得耀眼。凤冠霞帔上的金丝凤凰,像是在展翅飞翔。
济南城的戏,还在唱着。唱着那些悲欢离合,唱着那些家国情怀,唱着那些,永不磨灭的冤魂与风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