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修文紧随其后。
“安北王拥兵自重,目无君父,若不严惩,恐天下效仿,届时国将不国!”
“还请太子殿下明鉴,万不可为他求情!”
“臣附议!”
“臣附议!”
一时间,殿内群情激奋,攻讦之声此起彼伏。
所有人都旗帜鲜明地表示,太子殿下无需再为苏承锦辩解,只需将事实如实禀报,圣上雷霆一怒之下,安北王必然万劫不复。
到那时,朝堂之上,将再无安北王任何助力,太子殿下的大位,便稳如泰山。
在这片嘈杂之中,唯有卢升,自始至终低着头,眼观鼻,鼻观心,静默不语,神游天外。
苏承明看着这一切,心中快意无比,表面却扶着额头,揉着眉心,露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。
“唉……”
“这个老九,为何非要在本太子监国的时候,惹出这等事端!”
“不就是有了一些误会,说开了不就好了,他却……”
他长叹一声,摆了摆手,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。
“罢了,罢了。”
“诸位的心意,本宫已经知晓了。”
“既然老九罪有应得,那本宫……便不再多劝。”
“待父皇回京,你们便将今日所议,如实禀报吧。”
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对着众人挥了挥手。
“都先回去吧,本宫……有些累了。”
“臣等告退!”
除了卓知平,其余人纷纷躬身行礼,退出了大殿。
直到殿门缓缓合上,苏承明才松开了扶着额头的手。
他脸上的疲惫与痛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,是毫不掩饰的狰狞与快意。
他看向依旧气定神闲喝着茶的卓知平,压低了声音,兴奋地说道:“舅父,还是你有本事!”
“只要父皇回京,届时雷霆震怒,他苏承锦将再无半点翻身之地!”
“想跟本宫斗?他也配!”
卓知平平静地喝着茶,没有理会外甥的沾沾自喜。
他抬起眼皮,那双浑浊的老眼,落在了刚刚从酉州回京不久的徐广义身上。
“可有意外?”
徐广义摇了摇头,声音平稳无波。
“并无意外。”
“一切,皆如丞相所料。”
“圣上的当时就在酉州城内。”
“而上官白秀,也如丞相所料,为了不让苏承锦陷入两难之境,宁愿身死,也不愿苟活。”
卓知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。
“确定死了?”
徐广义点了点头,语气肯定。
“七窍流血,气息断绝,当场毙命。”
“嗯。”
卓知平点了点头,将茶杯轻轻放下。
他沉默了片刻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,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惋惜。
“可惜了。”
“他的文章,老夫读过,其中颇有些独特的见解。”
“上官白秀此人,有大才。”
“当年却仅仅是个秀才,未曾上榜。”
“若非这阴差阳错,想必他也能入朝为官,一展抱负。”
他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时也,命也。”
“什么大才!”
苏承明不屑地冷笑一声。
“若是他真有大才,苏承瑞岂会身死?”
“舅父多虑了。”
“不过也好,他也算是苏承锦的一条臂膀,如今断了,更顺我心!”
他随即看向徐广义,眼中闪过一丝阴狠。
“那个医师,可曾解决了?”
徐广义再次点头。
“那日,我将他带到牢房,让他将那瓶毒药,给了上官白秀。”
“事后,便已处理干净。”
他对着卓知平,微微躬身。
“一切都在按部就班,丝毫不差。”
“卓相运筹帷幄,徐某佩服。”
就在这时,一名小官快步走进东宫,跪倒在地。
“启禀太子殿下,卓相!”
“有圣上的消息了!”
苏承明精神一振。
“快说!”
“圣上如今已在归途,已经进入酉州地界。”
卓知平端起茶杯,目光锐利。
“圣上在滨州之时,可有什么消息传回?”
那小官抬起头,迟疑了一下,才轻声开口。
“回相爷,不知为何,自打月初之时。”
“我们安插在滨州的暗线,便莫名其妙地失联了,似乎……全都被拔除了。”
“如今,滨州的消息,半点都传不出来。”
苏承明眉头一皱。
小官不敢停顿,连忙继续说道:“不过,圣上刚到昭陵关时,我们的人在远处看到,昭陵关的守将,带着全军将士在关外跪了一个时辰!”
“圣上显然是极为生气!”
“而且,圣上在戌城并未多住。”
“仅仅一日,便启程返回。”
“出关之时,我们的人亲眼看见。”
“圣上将一面绣有‘安北’二字的军旗,从马车上扔下,任由车轮碾过,踩踏在地!”
“哈哈哈哈!”
苏承明听到这里,再也忍不住,放声大笑起来。
“好!好啊!”
“看来父皇这次,是真被那个逆子气得不轻!”
“一定是苏承锦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,才让父皇与他彻底闹翻!”
卓知平的面容依旧平静,他端起茶杯,轻轻呷了一口,示意小官退下。
直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,他才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。
“看来,这位安北王手里,还是有些底牌的。”
“竟然能将我们在滨州的暗线,拔得一干二净。”
“有点意思。”
他将茶杯放下,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精光。
“不过,也到此为止了。”
“等圣上回京,一切,便该尘埃落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