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不大,却让百官感到一股寒意。
“此事,诸位爱卿,有何看法?”
话音刚落。
兵部尚书赵逢源立刻从队列中走出,来到大殿中央,猛地跪倒在地。
“启禀圣上!”
他声色俱厉,义愤填膺。
“安北王苏承锦,拥兵自重,目无王法,其罪有三!”
“其一,擅自兴兵南下,攻打大梁州府,此乃谋逆!”
“其二,残杀朝廷命官,视国法如无物,此乃大不敬!”
“其三,暗中收编数万景州叛军,扩充私军,其心可诛!”
“条条罪状,皆指向谋逆!臣恳请圣上,为肃国法,为安天下,严惩安北-王!”
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,唾沫横飞。
丁修文紧随其后,同样跪倒在地。
“臣附议!”
“安北王手握重兵,盘踞关北,已成心腹大患!”
“若不加以遏制,恐成尾大不掉之势,动摇我大梁国本!”
“请圣上明鉴!”
“臣附议!”
“臣等附议!”
一时间,太子党羽纷纷出列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,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北王,展开了疯狂的口诛笔伐。
攻讦之声,此起彼伏。
整个明和殿,变成了一个审判的刑场。
而苏承锦,就是那个已经被绑在刑架上,只待刽子手落刀的死囚。
诡异的是,面对这汹涌的围剿之势,以往总是会站出来为苏承锦说话的安国公萧定邦等一众武将,此次却罕见地保持了沉默。
他们一个个低着头,眼观鼻,鼻观心,仿佛变成了泥塑的雕像。
这一幕,让太子党羽们更加有恃无恐。
也让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中立派,彻底认清了形势。
连军方都放弃他了。
龙椅之上,梁帝眼眸深邃,静静的看着这眼前团结的一幕。
他的目光,缓缓落在了队列前方的苏承明身上。
“太子。”
“此事,你怎么看?”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聚焦于此。
苏承明调整了一下心情,从队列中走出。
他先对着龙椅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。
随即,他转过身,面向群臣,脸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。
“父皇,诸位同僚。”
他长叹一声,声音里充满了惋惜与无奈。
“九弟他,终究是年轻气盛,行事冲动。”
“或许,是有些误会,才让他做出了这等糊涂事。”
“身为兄长,本宫……实在是心痛不已。”
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,将一个“兄友弟恭”却又无可奈何的兄长形象,演绎得淋漓尽致,引得不少中立官员暗暗点头。
然而,下一刻,他话锋猛然一转,眼神变得凌厉而坚定!
“但是!”
他提高了音量,声音铿锵有力。
“国法大于亲情!”
“九弟此举,已然严重动摇了我大梁的国本!”
“为江山社稷计,为天下安稳计,为万千黎民计,绝不能姑息养奸!”
他再次转向龙椅,猛地跪倒在地,声音悲怆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。
“儿臣恳请父皇,哪怕于心不忍,也要严惩!”
“即刻削去安北王所有封赏,并下令户部、兵部,彻底断绝其一切粮草、军械支援!”
“以儆效尤!”
“以正国法!”
话语言罢,大殿之内,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被太子这番大义灭亲的言辞,给彻底镇住了。
狠!
太狠了!
这不止是要定罪,这更是要将安北王往死路上逼啊!
听完所有人的陈述,龙椅之上的梁帝,身躯忽然微微颤抖起来。
“砰——!!!”
他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,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。
“好!好一个安北王!”
梁帝豁然起身,眼中带着无尽的怒火。
他指着殿外,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嘶哑。
“朕亲赴滨州,是为他调解,是给他机会!”
“可他呢?!”
“他非但不听劝阻,还当着朕的面,强行接管昭陵关防务!”
“将朕的颜面,踩在脚下!”
“朕念及父子之情,随他去了戌城,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!”
“他却变本加厉,当面顶撞于朕!”
“更是以关北安危为要挟,逼迫朕离开!”
“狂悖无道!无君无父!”
梁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。
他每说一句,殿内百官的心就沉下一分。
苏承明跪在地上,头埋得更低了,但那张隐藏在阴影里的脸,已经因狂喜而彻底扭曲。
在满朝文武震惊、恐惧的目光中,在太子苏承明得意、狰狞的期盼中,梁帝深吸一口气,发出了最终的审判。
他的声音冰冷刺骨。
“传朕旨意!”
“安北王苏承锦,狂悖无君,拥兵自重,即日起,削去其王爵岁俸,罢免其所有官职!”
“户部、兵部,即刻断绝其所有粮草、军械支援!”
“令其即刻交出兵权,滚回樊梁城,圈禁于府,听候发落!”
轰!
这道旨意,狠狠劈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完了!
安北王彻底完了!
这比太子请求的还要狠厉百倍!
削去岁俸,罢免官职,断绝支援,交出兵权,回京圈禁!
这等于直接宣判了苏承锦的死刑!
苏承明几乎要当场大笑出声。
赢了!
他赢了!
他终于将那个该死的狗东西,彻底踩在了脚下!
就在太子党系的所有人,都沉浸在这巨大的狂喜之中时。
就在这尘埃落定,胜负已分的最终时刻。
殿外,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、声嘶力竭的呐喊,那声音,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!
“报——!!!”
一个风尘仆仆,嘴唇干裂的传令兵,踉踉跄跄地冲到明和殿外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高声大喊!
“关北急报!”
“滨州大捷!!”
“安北王已光复胶州太玉,明虚二城!!”
“攻占岭谷关,兵锋直指胶州腹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