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容抱着个鼓囊囊的陶罐凑过来，十六岁的姑娘梳着双丫髻，发间系着粉色的绢带，是阴氏特意给她留的。她眉眼像极了邓绥，只是少了几分端庄，多了些跳脱，眼睛亮闪闪的像浸在水里的葡萄：“姐夫，我听绣坊的张阿婆说，蜀地有大片的竹海，风吹起来像唱歌似的，咱们收完东西能去看看不？还有还有，她说蜀锦的颜色比天边的霞还艳，我想给姐姐买几匹，再给阿娘做件新袄。”
“收购完正事就去。”余果揉了揉她的头，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，“都上车吧，赶在天黑前过淯水(现代的白河，汉江的重要支流)，晚上我们回现代休息。”他特意加重了“现代”两个字，邓家三兄妹如今早已习惯了这种“往返”，只是每次回去都要惊叹现代的方便——电灯、自来水，冰箱，空调，还有各种美食，都成了邓容挂在嘴边的新鲜事，电影和泡澡是邓容的最爱。
马车启动时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，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响。邓容扒着布帘的缝隙往外看，见路边卖糖人的小贩正用小铜勺舀着熔化的麦芽糖，在竹篾上画出猴子的模样，立刻拉着余果的袖子撒娇：“姐夫，下次回来我要吃糖人！”余果刚要应下，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：“对了姐夫，有没有带灯之类的啊，要是赶夜路，可比火把亮多了。”
“放心，都有准备，都在储物箱里，放轻松，就当这次出来旅游的就行。”余果笑着点头。
一路向西，走了约莫十天半个月，他们白天用马车赶路，夜色降下来后会把马车传送到现代仓库，再把牧马人传过来，四人会在夜色的荒野管道上，开着越野车再赶两个小时的路程，因为手串的功能不能在同时空传送，所以这次东汉的收购之旅，是真的要一步步丈量的。
过了陈仓就进了汉中郡。路边的田地渐渐少了，山越来越多，青灰色的山峦层层叠叠，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。空气也凉了下来，清晨的露水打湿了马车布帘，带着松针的清苦味道。这天傍晚，他们在褒斜道入口的柳林驿歇脚，驿站是间夯土砌的院子，院里拴着十几匹骡马，几个穿皮靴的商人正围着灶台烤火，嘴里说着蜀地的方言，夹杂着几句中原官话。
驿站老板是个络腮胡大汉，脸上刻着风霜，操着一口浓重的蜀地口音，刚把他们引进客房就凑过来说：“几位客官听口音是中原过来的？要去蜀郡做买卖？最近可当心些，褒斜道那头的飞仙阁附近，来了伙山匪，都是些逃荒的流民凑的，抢了好几拨商队了，连郡府派的亭卒都敢拦。”
他说着往灶膛里添了块柴，火光映得他脸上的胡茬忽明忽暗，“不过也有好消息，栈道口有个亭长姓赵，叫赵虎，是个硬骨头，以前在伏波将军麾下当过兵，每天带着十几个亭卒巡逻，要是赶白天走，跟着大商队一起，安全些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