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裴潜是吧？见到本官，为何不跪？”王邑将手中的酒樽重重一顿，厉声喝道。
裴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，只是自顾自地打量着这间奢华的厅堂，淡淡开口：“王太守，明人不说暗话。你想要什么，开个价吧。”
王邑一愣，随即哈哈大笑：“痛快！老子就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！雪盐的生意，我要五成！另外，再献上黄金三千斤，作为本官查抄盐场的辛苦费。否则，谋逆之罪，可不是闹着玩的！”
裴潜闻言，竟也笑了。
他摇了摇头，伸出一根手指：“王太守，你搞错了一件事。你，没有资格，跟我谈条件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王邑勃然大怒，猛地拍案而起，“来人！给我……”
“每年，半成利。”裴潜打断了他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压过了他的怒吼，“这是我家将军，赏你的。让你，替我们，看好河东的盐场。你若愿意，现在点头，盐场即刻开工。你若不愿意……”
裴潜顿了顿，向前走了两步，凑到王邑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轻声问道：
“长安城，平康坊的绿绮姑娘，最近……可还好啊？”
嗡！
王邑的脑袋，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！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，血色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从他脸上褪去，变得惨白如纸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指着裴潜，嘴唇哆嗦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裴潜没有理会他的惊骇，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，轻飘飘地，扔出了第二记重锤。
“那五百斤黄金，也不知……够不够她赎身安家呢？”
“扑通”一声。
王邑，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河东太守，竟一屁股，瘫坐回了椅子上。他看着裴潜，那眼神，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。
完了！
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。
这件事，是他最大的秘密，是他挪用了数年的军资与税款，才凑出来的。此事一旦暴露，别说太守之位，他王家上下，都得被董相国，剁碎了喂狗！
而对方，不仅知道，还知道得如此清楚！连数字都分毫不差！
这背后，是何等恐怖的情报能力！
冷汗，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。他再看裴潜时，眼中，再无一丝一毫的轻视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“裴……不，潜公子……”王邑的声音，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，“误会！都是误会！本官……本官也是一时糊涂，听信了小人谗言！”
他手忙脚乱地从案上拿起一枚令箭，亲自跑到裴潜面前，双手奉上：“这是盐场解封的令箭！我……我立刻派人，将所有兵马，都撤回来！不！我不撤回来！我让他们，守在盐场！对！守在盐场！谁敢靠近，格杀勿论！”
裴潜接过令箭，看都未看，便收入袖中。
“那……那半成利……”王邑试探性地问道，脸上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看你表现了。”裴潜淡淡地留下一句话，转身，便向堂外走去。
他走得不快，但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王邑的心尖上。
直到裴潜的身影，彻底消失在门口，王邑才双腿一软，再次瘫倒在地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。
他知道，从今天起，他这个河东太守，不过是人家摆在明面上的一个……傀儡。
而裴潜，走出太守府，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。
他回头，望了一眼那座威严的府邸，眼中，闪过一丝锋芒。
一语，可抵十万兵。
这，便是他家主公，真正的力量。
而他，裴潜，将是这股力量，在河东，最锋利的那一把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