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里还残留着那盘咸鱼齁人的味道，林清风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被李大爷言语敲打后的沉闷，回到他和苏小琳的出租屋。
他拧开门锁，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室黑暗。
屋里却亮着一盏台灯。
苏小琳没有睡。
她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，双臂死死抱着膝盖，脸埋在臂弯里，整个后背都在细微地发抖。
空气里只有一种压抑的、断续的抽气声。
林清风手里的钥匙串滑落在玄关柜上，发出“哗啦”一声脆响。
“小琳？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但苏小琳的身体猛地一颤，抖得更厉害了。
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，在她身边坐下，手搭上她的肩膀，只觉得一片冰凉。
“怎么了？”
苏小琳抬起头。
那张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泪痕，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，看得林清风胸口发紧。
“清风……”
她一开口，嗓子完全是哑的，只喊出他的名字，就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。
新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，砸在他的手背上，滚烫。
“出什么事了？你告诉我，别哭！”
林清风彻底慌了，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，她的身体冰凉僵硬，还在不停地颤抖。
他认识苏小琳这么久，就算当初创业失败，两人最穷的时候一天只分一包泡面吃，她也只是红着眼圈跟他说“没事，我们再想办法”，从没见过她这样完全崩溃的样子。
“是……是我爸。”
苏小琳在他怀里靠了很久，身体的颤抖才平复一些。
她的声音破碎而断续，每一个字都艰难从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“今天……今天下午，工地……他从架子上掉下来了。”
林清风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：“人怎么样？伤到哪里了？”
“送到医院了，人……人当时就昏过去了。”
苏小琳的呼吸很不稳，她抓着林清风的衣服，指甲都嵌进了布料里。
“工头跟着去的，给我打了电话，我一下午都在医院。”
“医生怎么说？”林清风追问，他能感觉到怀里女孩的绝望。
“检查结果出来了，是……是腰椎压缩性骨折，还有内出血。”
苏小琳说到这里，哭声又带了上来。
“医生说，情况很严重，必须马上做手术，不然……不然我爸……下半辈子就……”
她没说出那个词，但林清风懂了。
瘫痪。
“手术费呢？工头怎么说？这算工伤，公司肯定要负责的！”
“他给了我五千块钱，让我先办住院，说剩下的钱他要跟公司走流程申请。”
苏小琳的声音里满是无助。
“可医生说，手术等不了流程！”
“他说手术费、住院费，还有后面的康复治疗，前期……前期就要准备二十万。”
二十万。
这个数字钻进林清风的耳朵里，他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下午，他还因为账户里多出来的那一千三百块钱，觉得自己摸到了市场的脉搏。
他还在李大爷面前，为自己顶住压力、遵守纪律的“胜利”而沾沾自喜。
可那一千三百块，在这二十万面前，算什么？
连个零头都算不上。
“我们家……我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都拿出来了，一共……一共两万八千块。”
苏小琳的哭声低了下去，变成了绝望的叙述。
“我给我姑、我舅、我表姐……所有能打电话的人都打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