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为了打败他,是为了让他学会——如何在被打碎之后,重新拼凑出更强的自己。
演武坪上,雾气开始流转。
赵云依旧静坐,可周身气息已悄然改变。
不再是被动防御的守势,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吸纳——他在捕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震荡余波,像野兽嗅闻雷雨前的电味。
童渊眼中首次掠过一丝波动。
黄忠站在原地,握拳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他察觉到了什么,眉头微皱,似乎不愿相信自己的感知。
风,忽然变了方向。
赵云缓缓抬起右手,五指张开,又缓缓收拢,仿佛在虚空中握住某种无形之物。
他没有起身,也没有拔枪。
但所有人都感到——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,赵云的唇角再次扬起,极淡,却锋利如刃。
黄忠瞳孔微缩。
这一拔,不是取兵刃,而是定心志。
枪出地的一瞬,赵云的脚步已动。
不再是以往那种以巧破力、借势腾挪的灵动步伐,而是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空气震荡的节点之上——那是黄忠拳风激起的气流紊乱处,寻常武者避之不及,唯恐被劲波所伤;而赵云却如踏浪行舟,借其反推之力,悄然加速身形,无声逼近。
黄忠左拳横扫,罡风裂空,石屑飞溅。
按常理,此招当退三尺、侧跃闪避。
可赵云竟不闪不避,任那拳风擦面而过,发丝翻扬如旗,脸颊生疼若割。
就在拳锋即将及体的刹那,他仅侧身半寸,枪尾如灵蛇吐信,轻点而出,正中黄忠肘弯旧伤之处!
“唔!”
一声闷哼自黄忠喉间溢出,手臂微颤,整条左臂气血瞬间滞涩。
他攻势顿挫,身形略退半步,眼中惊意骤起。
全场死寂。
谁能想到,那个昨日还被一拳震飞、嘴角溢血的少年,今日竟能以肉身直面宗师拳威,并在一触即发间寻得破绽?
更可怕的是,那一枪尾点穴般的一击,并非靠眼力判断,更像是……本能反应。
童渊立于高台,寒眸微睁,终于低语出声:“你开始用身体思考了。”
这不是夸赞,是惊叹。
真正的武道进阶,从来不只是功力增长或招式精妙,而是让躯体本身成为感知天地律动的器皿。
当一个人不再依赖头脑计算攻防,而是由筋骨记忆、气血流转自动回应外界变化时,他便已踏入“以身为器”的门槛。
日影西斜,残阳染红演武坪边缘的枫林。
两人再度交手,拳影枪光交织成网,劲风暴起不止。
这一次,赵云不再一味化解,也不急于反击,而是不断贴近黄忠的攻击节奏,在每一次震荡波扩散的瞬间捕捉其源头脉动。
他的枪法变得极简——无花哨变化,无虚招诱敌,每一刺、每一挑皆直指核心,仿佛在用长枪书写一篇关于力量与平衡的经文。
黄忠越打越沉,呼吸渐重。
他本为试炼后辈而来,未料竟被迫使出八成实力。
此刻收拳而立,胸膛起伏,白发微乱,望着赵云的眼神已从审视转为认可。
“再打下去,老夫要丢脸了。”他苦笑一声,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小牌,递上前去。
牌面刻有鹰首狼纹,背面铭文古篆:“通脉帖”。
“北疆武盟‘通脉帖’,拿着它,边军不会拦你。”
赵云欲推辞,却被童渊一声喝止:“收下。”
老者目光如电,“他认的是你的武,不是你的枪。”
夜风拂过山林,吹动檐角铜铃。
赵云接过铜牌,入手冰凉沉重,仿佛承载着某种无形的重量。
他望向远方——群山之外,星火点点,那是人间烟火,也是乱世将启的征兆。
就在此刻,他忽觉丹田深处,有一缕热流缓缓凝聚,如同春冰初融,细水暗涌。
那是突破前兆。
只差一道契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