奥古斯都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:“你所传之道法,其核心精义——‘众生平等,人人可学’!此八字,重逾千钧!”
他向前一步,周身星辉似乎更盛了几分:“老夫……并非生来便是这‘星空漫步者’。百年前,我不过是北境寒风堡一个铁匠铺里,终日与煤灰铁屑为伍的学徒。每日听着炉火轰鸣,看着贵族老爷的马车碾过泥泞街道,从未想过自己能与‘魔法’二字沾边。改变我命运的,是一次意外,一次濒死之际,灵魂被卷入星界裂缝的奇遇。是星界那浩瀚无垠的能量和古老的星辰知识,强行重塑了我,赋予了我力量。这力量,非我苦求而得,实乃天降之机,侥幸至极!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对往昔的追忆,随即化为更深的感慨:“然而,世间如我这般侥幸者,能有几人?亿万生灵,芸芸众生,多少惊才绝艳之辈,只因生于贫贱之家,无血脉传承,无资源堆砌,其天赋便如明珠蒙尘,终生埋没于尘土之中!魔法门槛之高,将多少可能改变世界的心智拒之门外!”
奥古斯都的目光灼灼地锁定张灵枢:“而你之道法,却撕开了这森严壁垒的一道缝隙!它不重血脉,不苛求天生元素亲和,以‘气’为基,以‘心’为引,强调后天修持,调和身心,契合天地!此路若通,则田间老农,市井工匠,寒门学子……凡有向道之心,坚韧之志者,皆有望窥得力量之门径!此非颠覆秩序,实乃开万古未有之生机!将禁锢于少数人手中的力量之源,掘开一道普惠众生之泉眼!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,仿佛看到了某种宏大的图景:“我说的‘好事’,绝非仅仅指凯奇帝国一时之强盛,甚至不止于人类一族之福祉!精灵、矮人、兽人、乃至更多智慧种族……若此道法真能传播开来,深入人心,假以时日,整个大陆亿万生灵的整体力量层级,将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跃升!无数被埋没的天赋将被唤醒,无数被忽视的智慧将绽放光芒!这将是一股……足以改天换地的洪流!”
奥古斯都说到此处,眼中星芒暴涨,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。然而,他亢奋的语气却戛然而止,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。他脸上的激动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近乎凝重的忧虑。他望向虚空,目光穿透了星辰之塔的壁垒,投向了更加遥远而黑暗的未知,嘴唇微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“……罢了。”他缓缓摇头,银白的眉毛紧锁,将那份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沉重强行压下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,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,“这些事……牵扯太深,涉及某些……古老而恐怖的存在。以你如今之境,过早知晓,非但无益,反受其害,徒乱心神,甚至可能引来不可测的注视。”
他重新看向张灵枢,目光深邃如渊:“待你他日,真正踏足传奇领域,灵魂足以承载那浩瀚星海般的知识与威压时,此间种种,你自然会……慢慢知晓。现在,你只需记住,你所行之道,所传之法,其意义远超你之想象。好生修炼,稳固根基,切莫辜负了这份……机缘,也莫要辜负了那些将希望寄托于你身上的目光。”
话音落下,奥古斯都的身影在星辉中渐渐变得模糊,最终如同融入星光般消失不见,只留下那句蕴含着无尽深意与期许的话语,在空旷的星辰之塔顶层缓缓回荡。
张灵枢独立于星穹之下,青衫寂寂。他望着奥古斯都消失的方向,深邃的眼眸中波澜起伏。老院长最后那欲言又止的沉重,那投向虚空深处的忧虑目光,以及“古老而恐怖的存在”、“不可测的注视”等只言片语,如同投入心湖的重石,激起了滔天巨浪。一个模糊而庞大的阴影,似乎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帝国乃至大陆之外,悄然显现轮廓。
他缓缓闭上眼,天灵处那布满裂痕却已稳固许多的元婴小人微微震颤,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无形的压力。再睁开眼时,眸中已是一片沉静如水的坚定。
路在脚下,道阻且长。唯有力量,方能拨云见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