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与我情深缘浅

第161章 碎瓷温5

第五章 窑底埋着旧瓷片

周师傅是第三天天亮时来的。她照旧戴顶蓝布帽,手里拎着个竹编筐,筐里装着把小铲子和半袋新采的茉莉花瓣——花瓣上还沾着露水,在晨光里闪得透亮。

“金缝凝得差不多了?”她蹲在陶窑前敲了敲窑壁,声音比老巷的石板还沉,“我昨儿半夜听窑响,就知道你俩把魂凑齐了。”

庄雨眠正用软布擦那只嵌着碎瓷片的杯子,听见这话指尖顿了顿,布巾上的水珠滴在杯口的金缝上,顺着纹路滑下去,没留下半点印子。“周奶奶。”她往旁边挪了挪,给周师傅腾地方,“您怎么知道……”

“我埋的那个瓷杯被挖出来了呗。”周师傅往窑里添了把柴,柴枝上的茉莉花瓣被火烘得发卷,香得更烈了,“你妈走前攥着我手说,等齐小子敢往窑里添柴了,就让我把那杯子刨出来。”

齐铭磊刚从巷口的杂货铺买了米回来,听见这话手里的米袋晃了晃,白花花的米洒在青石板上,像落了层霜。他蹲下来捡米时,看见周师傅从竹筐里拿出只杯子——淡青的,比庄雨眠那只小圈,杯底刻着两个小字:“铭磊”,刻痕里填着金粉,是刚描没多久的样子。

“你妈当年烧这杯子时,窑温没稳住。”周师傅把杯子往他手里塞,杯壁还带着点潮意,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,“她说等你来了南城,就把杯子埋在茉莉树下养着,养到你敢面对自个儿了,再拿出来用。”

齐铭磊捏着杯子的指尖发颤。杯底的刻痕浅,是怕刻深了裂瓷,金粉填得却匀,每道缝都描得仔细——像庄雨眠描他那块碎瓷片时的样子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消防通道看见庄雨眠时,她背包上的碎布沾着茉莉花瓣,原来从那时起,就有什么东西在往一块儿凑了。

“季宴走前托我给你带句话。”周师傅往窑里又添了把柴,火星子蹦出来落在她的蓝布帽上,她没拍,“他说当年你妈让他去国外,不光是怕耽误前程,是怕他总盯着雨眠,忘了自个儿的路。他还说……”周师傅顿了顿,往齐铭磊手里塞了颗茉莉糖,“他在国外开了家陶艺坊,墙上挂着你妈烧的第一只杯子,杯口描的茉莉,还是当年他初学描的样子。”

庄雨眠把擦好的杯子摆在窗台上,两只杯子并排站着,淡蓝的描着整朵茉莉,淡青的刻着名字,金缝在晨光里亮得晃眼。“周奶奶,窑温够了,能烧新杯子了不?”

“够了。”周师傅摸了摸窑壁,掌心贴在上面焐了焐,“不过得先把窑底的旧瓷片清出来——你妈当年总说,旧瓷养窑,可积多了也挡火气。”

齐铭磊跟着庄雨眠往窑里看时,才发现窑底堆着不少碎瓷片:淡粉的、米白的、浅褐的,都沾着黑灰,是烧了多年的样子。庄雨眠用小铲子往外扒时,指尖碰着块半透明的瓷片,边缘沾着点浅紫——是他掉在天台的那块,上面还留着他掌心的血痕,被窑火烘得凝在瓷片上,像朵小小的花。

“这是……”庄雨眠把瓷片捏起来时,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了。

“我妈说每个人都有块旧瓷片。”周师傅蹲在窑边抽烟,烟杆是老竹根做的,“有的是摔裂的杯子,有的是没说出口的话,埋在窑底养着,等遇见能补的人了,就跟着火气飘出来了。”

齐铭磊把淡青杯子往窑口放了放,让火气烘着杯底的金粉。他看着庄雨眠把碎瓷片一片一片往外捡,指尖沾着黑灰也没拍——她的指尖比刚来设计院时糙了些,揉陶泥揉出的薄茧蹭在瓷片上,沙沙响。

“晚上烧情侣杯?”他忽然问,声音比窑火还暖。

庄雨眠回头时眼里闪着光,梨涡陷得很深:“烧。烧两只带把手的,你一只,我一只,把手缠上麻绳,冬天握着不凉。”

周师傅在旁边笑,烟圈从嘴里飘出来,混着茉莉香往天上飘:“再烧只小的,给将来的娃娃留着。”

庄雨眠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手里的小铲子往地上磕了磕,黑灰溅在齐铭磊的裤脚上,他没拍,只是弯腰把她手里的碎瓷片接过来——他的手大,能把她捡的瓷片都攥在掌心,暖得像揣了把小炭火。

日头慢慢往中天爬时,窑底的旧瓷片清得差不多了。庄雨眠把新揉的陶泥往窑边放,泥里掺着今早采的茉莉花瓣,揉得匀匀的,像把春天都裹在了里面。齐铭磊蹲在她旁边,学着周师傅的样子往窑里添柴,柴枝碰着窑壁发出轻响,和两人的呼吸混在一起,软乎乎的。

他忽然想起在易安和余娉那间老房子里时,吧台上的碎瓷片泛着冷光。那时他总觉得自己是块捂不热的旧瓷,却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:有人蹲在窑前陪他清旧瓷片,有人把刻着他名字的杯子埋在茉莉树下养着,有人愿意和他揉一团带香的陶泥,等窑火慢慢烧。

窑里的火气越来越旺,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叠得严严实实的。周师傅收拾竹筐要走时,回头看了眼——窗台上的两只杯子在光里泛着暖,窑口飘着茉莉香,青石板上的米还没捡完,却没人急着动了。

“慢慢烧。”她往巷口走时,蓝布帽在风里晃了晃,“烧瓷急不得,过日子也一样。”

林小满捏着那颗茉莉糖蹲在窑前,糖纸在指尖捻得发皱。日头把他的影子缩成一小团,贴在青石板上,倒衬得窑口的火光愈发暖。他忽然抬头往巷口望——刚才沈言说要去买新的陶泥,此刻却不见人影,只有风卷着茉莉花瓣往窑里飘,落在柴枝上,燎起细碎的火星。

“沈哥总这样。”庄雨眠往窑里添了把柴,柴枝撞着窑壁发出轻响,“说去买东西,转头就蹲在杂货铺跟老板唠嗑。”她指尖蹭过林小满的画夹,刚才散落的画纸已被仔细叠好,最底下那张画着个模糊的女人影,站在陶窑前,手里捏着支金粉笔。

林小满赶紧把画夹往怀里拢了拢,耳朵红得像被窑火烤过。“是我妈。”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,“我爸说她烧瓷时总爱哼歌,调子软乎乎的,跟……跟庄姐你似的。”

齐铭磊正用粗布擦那只淡青杯子,闻言动作顿了顿。杯底的“铭磊”二字被擦得发亮,金粉在光下闪着细粒——他忽然想起信里的话:“烧瓷时得带着笑,瓷才暖。”庄雨眠妈写这话时,大抵也是笑着的,像此刻庄雨眠蹲在窑前,睫毛上沾着陶泥灰,却弯着眼睛看林小满。

周师傅编完竹筐,拎着往灶房走。经过陶坛时踢了踢坛身,闷响从坛底滚出来:“里头还剩小半坛酒,留着给小满烧第一只杯子用。”她往林小满手里塞了把竹制茶针,“你爸要是看见你揉泥的样子,指不定蹲窑前哭呢。”

林小满捏着茶针的手猛地一颤。针尖蹭过掌心,划出道浅痕,他却没觉疼——刚才周师傅说“你爸”时,语气熟得像在说老熟人。他张了张嘴想问,话到嘴边又咽回去,只低头往陶泥盆里瞅:刚才掉在地上的陶泥被庄雨眠捡了回来,掺了新的茉莉花瓣,揉得匀匀的,像从没摔过似的。

沈言是踩着暮色回来的。手里拎着袋陶泥,还揣着包炒花生,往桌上一倒,蹦出颗滚到林小满脚边。“刚遇着林叔了。”他剥着花生往嘴里塞,油沾得指尖发亮,“就在巷口老槐树下,说等小满烧完杯子,带他去看新窑——去年在城郊盘的,比老巷这窑大两倍。”

林小满捏着花生的手停在嘴边。窑火映在他眼里,亮得像落了两颗火星。“我爸……他还烧瓷吗?”

“烧!”沈言嚼着花生含糊不清地说,“前儿还托周师傅带陶泥呢,说要烧只带把手的杯子,给……给你妈留着。”

风从窗缝钻进来,吹得马灯轻轻晃。齐铭磊看见林小满的肩膀颤了颤,却没掉眼泪——他把花生壳捏得粉碎,指缝漏出的碎渣落在陶泥上,混着茉莉花瓣,倒像特意掺的料。庄雨眠往他手里塞了块软陶泥:“揉吧,揉软了就不慌了。”

后半夜窑温慢慢降了。齐铭磊和庄雨眠蜷在稻草堆上,听着窑里瓷片冷却的轻响。林小满靠在窑边睡着了,怀里抱着那本画夹,画纸从夹缝漏出来,被风掀得轻响——正是那张画着女人影的,此刻在月光下,女人手里的金粉笔像亮了似的。

“明早开窑时叫他。”庄雨眠往齐铭磊怀里蹭了蹭,发梢蹭过他的下巴,“周师傅说新瓷见着第一缕晨光,才带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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