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安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，同时拔出能量短刃，狠狠斩向最近的一条触须！刃口激发出的高频能量脉冲与触须表面的生物质碰撞，发出嗤啦的灼烧声和刺眼的火花！触须被斩断一截，断口喷出荧蓝色的粘稠液体，但更多的触须已经缠了上来！
“易安！”余娉的惊呼传来。她启动了声波干扰装置，强烈的、针对性的声波脉冲射向那东西的核心光团。光团剧烈闪烁，动作明显一滞。
易安趁机挣脱，迅速后退。她看到余娉正被另外几条触须围攻，虽然勉强用发射器射出的能量网阻挡，但险象环生。
这东西的攻击性远超前例！而且，它似乎能一定程度抵抗声波干扰！
通讯完全中断了，只有沙沙的杂音。她们只能靠自己。
易安快速评估形势。硬拼不是办法，这东西体积大，攻击性强，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，她们处于绝对劣势。必须找到弱点。
她的目光落在那团变幻的核心光团上。黑石山是靠金属圆片破坏了类似的核心结构……但她们现在没有那种东西。
不，或许有替代品。
“余娉！干扰它！吸引注意力！”易安在通讯器杂音中大吼，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清。
余娉似乎明白了，她加大了声波干扰的功率，同时向另一个方向快速游动，发射捕捉网和能量脉冲，尽力吸引触须。
易安则趁机猛地向下潜去，靠近腔体底部。那里，生物质覆盖相对较薄，岩壁裸露更多。她拔出另一把特制的、带有高爆穿甲弹头的发射器——这是最后手段，原本用于在极端情况下破坏岩层结构开辟逃生通道。
她不是要炸岩壁。她的目标是那些连接着中央“脊椎”和洞壁生物质的、半透明的触须根茎部。这些根茎深深扎入生物质和岩层，看起来是能量和物质交换的通道。
瞄准，扣动扳机！
小型弹头拖着气泡轨迹，精准命中一条较粗的根茎连接处！
沉闷的爆炸在水下扩散，火光和气泡瞬间遮蔽了视线。但易安看到，那条根茎被炸断，荧蓝色液体狂喷！中央的“脊椎”发出一阵剧烈的、无声的痉挛（通过水波震动感知），核心光团的光芒骤然暗淡了一瞬！
有效！
“炸它的根！”易安对着通讯器喊，同时装填第二发。
余娉也明白了战术，开始有意识地将触须引向易安制造的爆炸区域，同时用自己的武器攻击其他根茎。
接连几次爆炸在腔体底部响起。每断一根根茎，那东西的动作就明显迟缓一分，核心光团的光芒就减弱一分。但它的反击也越发疯狂，触须狂舞，整个腔体的生物质都在剧烈蠕动，更多的、小型的、类似水母般的银灰色个体从生物质中分离出来，试图包围她们。
压力越来越大。易安的氧气存量警报开始闪烁。余娉的主动防御场能量也快要见底。
“最后一击！”易安看到了机会。在连续根茎被破坏后，那东西的核心光团暴露出一个相对脆弱的、搏动不稳定的区域。她将发射器切换到剩余的唯一一枚、威力最大的爆破弹头。
“余娉，掩护我！”
余娉拼尽全力，将所有剩余的能量脉冲和干扰波集中射向核心光团，暂时压制了它的光芒和触须活动。
就是现在！易安稳住身形，瞄准那个脆弱点，扣动扳机！
弹头射出，准确命中！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只有一团耀眼到极致的蓝白色光球从核心处爆发开来！紧接着是无声的、但能清晰感觉到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横扫！
易安和余娉被狠狠推出去，撞在身后的生物质壁上，又弹开。腔内所有的发光刻痕瞬间熄灭，覆盖壁面的生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，变得灰败、干裂、剥落。那些漂浮的小型个体也纷纷僵直、解体。
中央那截“脊椎”无力地垂下，核心光团彻底熄灭，变成一块黯淡的、布满裂纹的黑色晶体。触须软软地飘荡。
它“死”了。
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、处长的呼喊：“易安！余娉！回答！监测到巨大能量释放！你们怎么样？”
易安咳了几声，感觉喉咙有腥甜味，不知道是血还是呛了水。“目标……已静止。我们……还好。准备撤离。”
她和余娉互相搀扶着，稳住身形。两人都受了不轻的震荡伤，装备多处受损，但还能动。
她们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正在迅速崩解的巨大腔体，然后转身，向着来时的洞口游去。身后，是陷入永恒黑暗的废墟。
游出洞口，回到相对正常的海水中，压抑感减轻了许多。上方的潜水钟放下了引导缆绳。她们抓住缆绳，被缓缓提升。
上升过程中，易安看到，下方岩壁上那些银灰色薄膜，也正在迅速枯萎、脱落，露出下面原本的岩石。
回到潜水中，关闭底盖，排出海水。重新呼吸到干燥的空气时，两人都脱力地靠在壁上，大口喘息，面罩上凝结着水珠和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。
钟体上升，光线逐渐增强。当钟门打开，处长和医护人员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时，易安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和后怕席卷全身。
她们被扶上甲板，卸下沉重的装备。阳光刺眼，海风冰冷。工程船上的警报已经解除，监测屏幕上的异常信号正在快速消失。
处长看着她们，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易安的肩膀，又看了看余娉：“辛苦了。先去医务室。”
回到临时舱室，接受初步检查和治疗后，两人换上了干爽的衣服。易安肋下的旧伤隐隐作痛，额头撞出了一大块淤青。余娉的手臂被触须擦过，防护服破损处下面的皮肤一片灼伤般的红痕。
傍晚时分，处长带来了初步分析结果。腔体崩塌，异常能量场消散。采集到的生物样本正在紧急分析，但初步判断，其基础结构与之前发现的晶体和生物质同源，但组织化程度更高，几乎可以视为一个初步成型的、独立的“器官”或“节点”。
“工程方决定暂时变更隧道线路，绕过那片区域。”处长说，“报告会写成遭遇未知强腐蚀性海底化能生物群落，已处理。你们……”
“我们需要时间恢复。”易安说，“但处长，这东西……越来越‘像样’了。这次是海底隧道，下次呢？”
处长沉默了很久。“我知道。回去后，小组权限和资源会升级。我们需要建立更系统的监控网络，也需要……寻找更根本的解决方法。不能总是这样被动应对，拆东墙补西墙。”
他看了看她们疲惫但依旧清亮的眼睛：“但现在，你们先休息。这是命令。”
夜幕降临，工程船上的灯光亮起，在海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易安和余娉站在船舷边，望着远处黑暗的海平面。那里，刚刚被她们亲手埋葬了一个来自远古的、狰狞的造物。
“它最后……好像‘看’了我一眼。”余娉忽然轻声说，“在光团熄灭前。”
易安想起那瞬间，核心光团似乎聚焦了她一瞬，传递来的不是愤怒或痛苦，而是一种……冰冷的、无法理解的“注视”，仿佛在确认什么，记录什么。
“可能只是神经反射。”易安说，但自己也不信。
“下次，”余娉转头看她，眼神在船灯下显得格外坚定，“我们得准备得更充分。不能再这样硬碰硬了。”
易安点点头。她们赢得了又一次喘息之机，但代价不小，而阴影并未散去，反而更加凝实。
海风吹拂，带着深秋的凉意。远处，城市的灯火在海岸线上连成一片温暖的星带，与她们身后这片刚刚经历过战斗的、重归黑暗的海域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战斗结束了，这一次。但她们知道，这远不是终点。那深埋于地球各个角落的古老“回响”，正在被越来越多的“耳朵”捕捉，被越来越多的“手”试图利用。
而她们，必须在这片日益汹涌的暗流中，继续前行，直到找到源头，或者……被暗流吞没。
船缓缓调头，驶向港口。易安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重归平静的海域，然后转身，和余娉一起，走向亮着灯光的船舱。
路还长。下一站，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