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伯浑身一激灵,王仁礼的狠辣手段,他再清楚不过。少爷若真信了那鬼话,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!
“所以,地,必须卖。”沈知言斩钉截铁,“但不是卖给舅舅。”
“可……可卖给谁?现在这光景,谁肯出价?谁又敢接手?”福伯忧心忡忡。
“谁出价高,就卖给谁。至于谁敢接手……”沈知言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,那是一种在底层挣扎半生、洞悉人性贪婪的透彻,“舅舅不是说了吗?乡公所、湖匪、还有那些心思活络的佃户。
水浑了,想吃肉的狼才会互相盯着,我们这条小鱼,才有机会溜走。”
他不再给福伯犹豫的时间,语速加快,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:“福伯,听着,时间不等人,你立刻去做两件事。
第一,去找镇上周记米铺的周老板,还有码头管事的刘把头,分别‘悄悄’透露我想卖田卖宅、凑钱去省城逃难的消息。
记住,要显得你对我这个‘败家子’彻底失望,是背着我,给自己找条后路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锐利地看向老仆:“然后,第二件事,等事情办完,你马上和吴妈收拾点随身细软,今晚就必须离开茅草街,永远别再回来。” 他不顾福伯的震惊,从怀里摸出原主藏着的最后几块银元,强硬地塞到福伯手中,“这是命令。你们留下,我必死;你们走,我或有一线生机。明白吗?”
福伯倒吸一口凉气。少爷这是要效仿古人驱虎吞狼之计啊!周老板是本地地头蛇,与镇长穿一条裤子;刘把头背后是横行码头的帮派势力;王仁礼代表着宗族武力和官面身份;再加上可能闻风而动的县里势力……
这几方互相牵制、互相忌惮,反而谁也不敢轻易对少爷下死手,只能用“规矩”内的手段竞争,这恰恰给了少爷操作的空间!
“少爷,这……这太险了!一招不慎,就是万劫不复啊!”福伯手心全是冷汗。
“险?”沈知言看着他,目光如古井深潭,“坐以待毙,才是十死无生。按我说的去做。
记住,无论谁问你,你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、对主子绝望透顶的老仆。”
福伯看着少爷那沉稳如山岳、不见底的眼神,一咬牙,重重磕了个头,老泪纵横:“老奴……明白了!少爷,您……千万保重!”说完,他踉跄着起身,匆匆离去,背影决绝。
打发走福伯,沈知言立刻关好房门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脸上才露出一丝深深的疲惫。这具身体太虚弱了,但精神却高度紧绷。
前世在工厂,他需要算计的只是产量和工时;今生在这乱世,他需要算计的,是方方面面和自己的性命。
他强打精神,首先来到了阴森冰冷的祠堂。三具空棺并排而列,烛火摇曳,映照着“沈氏列祖列宗”的牌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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