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古城的夜,李萱盘腿坐在客栈的小院里,对着一碗过桥米线做“法”——她先是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生肉片,放在碗边用筷子轻轻拍打,嘴里念念有词:“这是慕容雪十六岁时吃的第一片肉...要嫩,要新鲜...”
“萱姐,你这是在...”小杨抱着剧本走过来,一脸困惑。
“我在给食物注入角色记忆。”李萱严肃地说,“慕容雪一生吃过四次过桥米线——十六岁偷跑出宫第一次吃,二十岁逃亡途中第二次吃,四十岁复国后第三次吃,六十岁病重前最后一次吃。每次吃的心情都不同,味道也应该不同。”
她小心翼翼地把肉片放进滚烫的汤里,看着它由红变白:“这片,是十六岁的好奇;接下来这片,是二十岁的仓促...”她又夹起一片,直接丢进汤里,“看,这就是差别。”
小杨张了张嘴,最后决定放弃理解:“那个...戴言老师来了,在门口等你。”
李萱手一抖,肉片掉进汤里溅起水花。她赶紧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——还是白天那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,脸上带着妆后的疲惫。
戴言拎着一个小食盒走进来,看到桌上的米线,笑了:“看来我带的宵夜多余了。”
“不多余不多余!”李萱赶紧摆手,“我可以吃两份——一份是李萱吃的,一份是替慕容雪吃的。”
两人在小院的石桌旁坐下。月光洒在青石板地上,远处传来隐约的葫芦丝声。
“听说你今天拍了十二小时的戏?”戴言打开食盒,里面是几样精致的云南点心。
“嗯,从十六岁演到六十岁。”李萱拿起一块鲜花饼,“累,但值得。特别是最后那场,慕容雪在病榻上回忆一生...”
她突然停住,想起原着里关于这场戏的描写——在小说中,这段戏被影评人誉为“华语电影史上最动人的女性独白之一”。但当时的演员是苏灵儿,不是她。
蝴蝶效应让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“怎么了?”戴言注意到她的走神。
“没事。”李萱咬了口鲜花饼,“就是觉得...演员这个职业很神奇。你要把别人的一生,装进自己的身体里。”
戴言点头:“但也要学会出来。我看过太多演员,演完一个角色后几年都走不出来。”
“那你怎么出来?”
“我会在杀青后做一件和角色完全无关的事。”戴言说,“比如演完《沉默的证人》那个法医角色后,我去学了三个月的水彩画——因为画画要用眼睛看美的东西,而法医整天看死亡。”
这个办法不错。李萱记下了。
“对了,”戴言顿了顿,“我听说《倾城》那边...投资方有点想法?”
消息传得真快。李萱苦笑:“王总觉得我太年轻,演晚年不像,想分戏份给苏灵儿。”
“你怎么想?”
“用演技说话。”李萱的眼神变得坚定,“明天有一场戏,慕容雪在朝堂上吐血晕倒。那场戏会证明,我能演好老年戏份。”
戴言看着她,眼神里有欣赏:“如果需要帮忙,随时说。我在这个圈子十几年,有些人脉。”
“谢谢戴老师。”李萱心里一暖,“但我想先自己试试。毕竟...总不能永远靠别人。”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。戴言分享了一些表演心得,李萱认真听着。夜深了,戴言起身告辞:“明天还要拍戏,早点休息。”
送走戴言,李萱回到房间,却睡不着。她打开电脑,重新看那段关于慕容雪晚年戏的原着描写。小说里写的是:“苏灵儿将慕容雪晚年的沧桑与孤寂演绎得入木三分,特别是朝堂吐血那场戏,她先是强撑,然后嘴角渗血,最后倒下时眼神里的不甘与释然,让观众泪目。”
现在这场戏要由她来演了。压力很大,但她有优势——她知道这场戏的“爆点”在哪里。
原着里提到,苏灵儿在拍这场戏时,特意在嘴里含了一小片可食用的血包,在说台词到一半时咬破,让血慢慢渗出来。这个细节让表演更加真实震撼。
李萱决定借鉴,但要做得更好。她连夜联系了道具组,定制了两种血包——一种是浓稠的暗红色,象征内伤积血;一种是鲜红色,象征新出的血。她要让血从嘴角慢慢渗出,而不是突然喷出。
第二天一早,化妆间。李萱坐在镜子前,化妆师开始给她化老年妆——皱纹、斑点、凹陷的眼窝、灰白的鬓角...
“李老师,您的皮肤状态其实很好,化老年妆有点可惜。”化妆师一边涂粉底一边说。
“不可惜。”李萱闭着眼睛,“演员的脸是为角色服务的。”
化完妆,她看着镜中的自己——一个六十岁的、病容满面的女帝。眼神要浑浊,但不能无神;背要佝偻,但不能软弱。
服装师拿来那件赭黄色的常服——这是慕容雪晚年常穿的,颜色暗沉,绣着简单的云纹,象征她褪去繁华,归于平淡。
“action!”
朝堂上,慕容雪(李萱)坐在龙椅上,听着大臣们争吵。她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,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。
“陛下,北方旱灾,需拨款三百万两...”
“陛下,南方水患,急需救灾...”
“陛下,边境又有战事...”
声音嘈杂。慕容雪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眼神疲惫:“一个个说。”
她的声音沙哑,但依然有威严。大臣们安静下来。
第一个大臣上前,陈述旱灾情况。慕容雪听着,手指的敲击越来越慢。
第二个大臣上前,说到水患灾民流离失所时,慕容雪的手指停住了。
第三个大臣正要开口,慕容雪突然抬手制止。她慢慢站起来,身体晃了一下,旁边的太监赶紧要扶,被她一个眼神制止。
“朕知道了。”她开口,声音很轻,“都是要钱,要粮,要人。”
她走下龙椅,一步步走向大臣们。脚步蹒跚,但背脊挺直。
“北方旱灾,拨两百万两,开仓放粮。”她开始一一安排,“南方水患,拨一百五十万两,命工部修堤。边境战事...派使者去谈,能不打,就不打。”
每说一句,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。说到最后一句时,她停下,手捂住胸口。
“陛下!”大臣们惊呼。
慕容雪摆摆手,继续:“国库...还有多少银子?”
户部尚书上前:“回陛下,还有...八十万两。”
静默。
慕容雪笑了,那笑容很苦:“八十万两...偌大一个国家,只剩八十万两。”
她转身,想走回龙椅。但刚迈出一步,身体剧烈摇晃。
特写镜头推向她的脸——额头上渗出冷汗,嘴唇发白,但眼神依然清明。
她咬破了第一个血包。暗红色的血从嘴角慢慢渗出,但她还在说:“传朕旨意...削减宫廷用度三成,文武百官俸禄减两成...省下来的钱,都拿去救灾。”
又咬破第二个血包。鲜红的血混着暗红的血,滴在赭黄色的衣襟上,像盛开的花。
她终于撑不住了,身体向前倒去。但在倒下的瞬间,她的手抓住了龙椅的扶手,硬是让自己没有完全倒下,而是半跪在地上。
她抬起头,看着满朝文武,眼神里有不甘,有无奈,但最后都化成了释然。
“朕...尽力了。”
说完,彻底倒下。
“卡——!”
刘导从监视器后站起来,眼眶通红。全场安静了几秒,然后爆发出掌声。
李萱还躺在地上,道具血糊了满脸。工作人员赶紧冲过来扶她,但她摆摆手,自己慢慢坐起来。
“这条...怎么样?”她问,声音还在抖。
“完美。”刘导走过来,蹲下身看着她,“特别是最后那个半跪的细节,剧本里没有,但加得太好了——慕容雪到死都不会完全倒下。”
李萱笑了,血还挂在嘴角:“她不是不会倒下,是不想在臣子面前倒下。”
化妆师过来帮她擦脸。苏灵儿也走过来,表情复杂:“萱姐,刚才那场戏...我服了。”
这是真心话。李萱能听出来。
“你也会演好的。”她说。
接下来的拍摄顺利了很多。王总来看过几次,每次看到李萱的表演,都脸色阴沉,但没再提分戏份的事。
但麻烦总是接踵而至。一周后,网上突然爆出“《倾城》剧组虐待马匹”的新闻,还附了几张马匹受伤的照片。
新闻里点名批评了李萱,说她“为了拍戏效果不顾动物死活”。
李萱一看照片就发现不对——那些马根本不是剧组的马,毛色、品种都对不上。而且《倾城》剧组有严格的动物保护规定,拍骑马戏时都有兽医在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