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车驶离喧嚣的市区，窗外的景致逐渐变得稀疏而安静。苏挽秋靠在椅背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包内侧那个微小的凸起——追踪器。它像一只冰冷的眼睛，时刻提醒着她处境的不堪。
她没有立刻处理掉它。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——或许，这个“尾巴”可以成为一枚棋子，在关键时刻搅动局势。
“静心”疗养院坐落在城西近郊，白色的外墙有些斑驳，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静谧与疏离。苏挽秋按照指示，让司机在距离后门还有一段路的地方停下，付了钱，她并未立刻下车，而是透过车窗，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。
绿树成荫，行人稀少。她仔细分辨着可能存在的眼线，确认没有明显的可疑人物后，才压低帽檐，快速下车，步履匆匆地走向疗养院不起眼的后门。
后门虚掩着，仿佛早已在等待她的到来。她闪身而入，一股消毒水混合着老旧家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走廊里光线昏暗，安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。她按照指示，沿着安全通道快步走上三楼。
307房间的门牌出现在眼前。苏挽秋深吸一口气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，轻轻敲了敲门。
门几乎是立刻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。江晚医生那张清秀而带着几分疲惫的脸出现在门后，她快速扫了苏挽秋一眼，以及她身后的空荡走廊，低声道：“快进来。”
门在身后轻轻合上，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。房间不大，像是一间简易的办公室，陈设简单，只有一张书桌，两把椅子，和一个锁着的档案柜。窗帘拉得很严实，只有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。
“你比我想象的要镇定。”江晚示意苏挽秋坐下，自己则靠在书桌边缘，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，“看来，咖啡馆里的‘惊喜’没有让你完全失去方寸。”
苏挽秋没有寒暄的心情，她直直地看着江晚，开门见山：“江医生，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？林晚照，傅时衍，还有我……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？为什么林晚照会和笔记本里的‘q’长得一样？她是我前世认识的林晚照吗？”
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子弹，带着压抑已久的困惑与急切。
江晚没有直接回答，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略显陈旧的牛皮纸袋，从里面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，推到苏挽秋面前。
照片上，是比咖啡馆拍立得更早一些的影像。背景似乎是一个实验室花园，年轻的傅时衍穿着白大褂，眉眼间还带着未曾被阴霾侵蚀的清朗，他正低头看着身旁的女孩，眼神专注而温柔。那个女孩，正是林晚照，她仰着头对他笑着，阳光洒在她脸上，美好得不真实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挽秋的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这是‘藤蔓计划’早期，他们还只是研究员和志愿者时的照片。”江晚的声音平静无波，却带着沉重的力量，“林晚照，代号‘q’，是‘样本x’项目的初代核心志愿者，也是……傅时衍的初恋。”
尽管已有猜测，但亲耳听到证实，苏挽秋的心还是像被狠狠揪了一下。她强迫自己冷静：“然后呢？她后来怎么了？”
“林晚照的基因序列非常特殊，与‘样本x’的适配性极高，但也极不稳定。在一次关键的基因表达强化实验中，她的身体出现了剧烈的排异反应，基因链崩溃……”江晚的声音低沉下去，“她是在傅时衍怀里停止呼吸的。从那以后，傅时衍就变了。偏执，疯狂，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‘样本x’和‘载体’的寻找中，他认为只要找到完美的‘载体’，就能复活他心中的‘q’，或者说，弥补他未能挽救林晚照的遗憾。”
苏挽秋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。所以，傅时衍对她所有的执念与温柔，都源于这张相似的脸，这段相似的基因序列？她只是一个拙劣的复制品，一个用于填补他人遗憾的容器？
“那我呢？”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，“我的重生，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？”
“不，你的重生是一个意外，至少最初是。”江晚摇头，“傅时衍是在你重生后，才通过基因筛查发现了你。你的基因序列与林晚照的相似度达到了惊人的95%，并且更加稳定，近乎完美。你是他寻找多年的、最理想的‘载体’。所以，他编织了一张网，用婚姻将你束缚在他身边，一方面观察、引导你的基因潜能，另一方面……”
江晚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：“另一方面，他或许也在你身上寻找林晚照的影子。他对你的感情，是偏执的占有、科学的狂热，以及对逝去之人的投射，三者扭曲的结合。他自己可能都分不清了。”
真相如同冰冷的解剖刀，一层层剥开温情的外衣，露出内里残酷的现实。苏挽秋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