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为战友逝去而悲痛万分的善良女兵形象,瞬间立住了。
郑弘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语气中的怒火更盛:“想不开?为什么想不开!部队里好吃好喝,思想工作天天在做,一个年轻的女兵,有什么理由想不开!”
白薇抬起头,一张挂满泪痕的脸显得格外楚楚可怜,我见犹怜。。
她飞快地、极其隐蔽地瞥了一眼被秦野挡在身后的苏棠,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怨毒和得意,随即又迅速低下头,用一种既害怕又不得不说出真相的挣扎语气,颤抖着开口。
“报告首长……因为……因为前几天,王小丫因为私藏和偷吃……来路不明的违禁零食,还牵扯到……夜闯后山军事禁区的事情,被……被张教官关了禁闭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,尤其在“来路不明”、“违禁零食”、“军事禁区”这几个在当时足以定性的词语上,她刻意加重了语气,并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。
她顿了顿,似乎是在鼓起勇气,继续说道:“我们……我们都劝过她,让她相信组织,跟组织坦白,争取宽大处理。可是……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说,就一个人死扛着……我们都以为她被放出来是想通了,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,谁知道……谁知道她心理素质这么差,因为害怕组织上继续追查,害怕牵扯出更大的问题,竟然……竟然一时想不开,畏罪自杀了!”
“畏罪自杀”!
这四个字,像一颗重磅炸弹,在原本就人心惶惶的人群中轰然炸开。
如果说之前的死讯带来的是悲伤、同情和恐惧,那么这四个字,带来的就是一场彻底的风暴。
它瞬间改变了事件的性质。
原本还沉浸在悲伤和同情中的士兵们,瞬间哗然,看向那具尸体的眼神,立刻就变了。
“什么?畏罪自杀?”一个男兵压低了声音,满脸震惊。
“我的天,她偷吃了啥啊?犯了什么罪?严重到要自杀?”
“我听说了,好像是巧克力,外国字儿的……还跟夜闯禁区有关系……”
“夜闯禁区?大半夜的,她去后山干嘛?该不会是……跟人接头吧?”
“嘶……细思极恐啊!怪不得关禁闭呢,原来是犯了这么大的事!这可不是小偷小摸,这是政治问题!”
“原来是个坏分子啊……吓死我了,亏我刚才还觉得她可怜呢。”
议论声像是嗡嗡作响的苍蝇,从窃窃私语,到逐渐清晰,再到肆无忌惮。
一瞬间,王小丫的死,就从一桩令人同情的悲剧,被彻底扭曲成了一件肮脏的、值得怀疑的、甚至带着敌我色彩的丑闻。
原本的同情,在“政治污点”和“敌特嫌疑”这些沉重的大帽子面前,迅速变成了猜忌、鄙夷,甚至是划清界限的恐惧。
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个傻乎乎的女孩,赤着脚走过冰冷刺骨的山路时有多疼,有多冷。
他们只关心,自己会不会因为曾经跟一个“坏分子嫌疑人”关系好,而被牵连,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宝贵的前途。
这就是白薇的目的。
她不仅要王小丫死,还要在她死后,踏上一万只脚,让她永世不得翻身。更要借着这盆脏水,把苏棠也一起拖下地狱!
“你放屁!”
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响起,陈小草像一只被激怒的母兽,通红着双眼就想冲上去,却被身边的刘兰娣死死抱住。
“白薇!你胡说!你血口喷人!小丫不是那样的人!”陈小草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跪在地上的白薇,嘴唇哆嗦着,却因为嘴笨,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几句。她急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。
刘兰娣的双眼同样红得吓人,她没有哭喊,只是用一种几乎要将人活剥了的眼神,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薇。如果眼神能杀人,白薇此刻已经被千刀万剐。
“你他妈给老子闭嘴!”
一声更加狂暴的怒吼炸响,高铠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,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。他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喷薄而出。
他不管什么政治不政治,他只知道,王小丫是苏安的朋友,是那个会把唯一的肉包子让给苏安的傻丫头。现在人死了,白薇这个毒妇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,还要把脏水引到苏安身上!
士可忍,孰不可忍!
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,就想冲上去,揪住白薇的领子,撕烂她那张颠倒黑白的嘴。
“高铠!”
一声沉稳的低喝自身后传来,江言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,手臂如铁钳一般。
“别冲动!现在不是时候!”江言的眉头也紧紧锁起,他看着跪在地上、肩膀依旧在“悲痛”耸动的白薇,又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,那个被秦野护着,从始至终沉默得可怕的身影,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。
江言的眉头也紧紧锁起,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薇,又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那个沉默得可怕的身影,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。他总觉得,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