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恒打断:“不止要守。记住,互市关乎边民生计,更是牵制姚相的要害。他在朝中截你粮饷,你便在互市断他财源。边贸通畅,则西北稳;西北稳,则他在朝中便不敢妄动。”
缇骑统领在不远处轻咳一声。
白恒最后快速低语:“商路即生路,亦是死路。好自为之。”
说罢直起身,朗声道“厉将军请起,西北就托付与你了。”
交接完毕,白恒不再停留,转身走向门外等候的车驾。车队在积雪的原野上缓缓启动,碾出深深的辙印,如同巨兽爬过的伤痕。行出很远,白恒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,回望那片他守护了半生的西北疆土,目光复杂。寒风将他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卷走:
“镇西的烽火,交给你了;”
“都城的风雷……且由我去面对。”
离任的路上并不平静。那队紫金缇骑,白日里护卫在车队左右,俨然一副皇家仪仗的派头。但每到夜间宿营,他们便会不动声色地接管驿馆的防卫,甚至有意无意地在白恒居住的房外巡视。名为保护中枢重臣,实为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。
更显诡谲的是车队本身。白日里,白恒按规制乘坐着象征身份的紫色帷幔官车,招摇过市。然而在某个夜晚宿于驿馆后,他却悄然换乘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车,只带一二绝对亲信,单人匹马悄然离开。此举无论是为了秘密会见沿途的旧部故交,还是另有深意,都被那些看似松散、实则眼线遍布的缇骑,一丝不落地记录了下来,化作密报,飞向京城某处深宅。
西北的雪原上,车辙蜿蜒向南,延伸向权力漩涡的中心。而定远城头,“厉”字帅旗缓缓升起,在风雪中猎猎作响,迎接着未知的挑战。
与此同时,京城之中,白恒的家眷已先行抵达。皇帝赐下的府邸坐落于皇城东侧,紧邻太后宫殿,地理位置显赫至极。这看似无上的荣宠,又何尝不是将家眷置于咫尺之遥,形同质子?
兵部衙门内,更是暗流涌动。白恒人还未到,其擢升的消息早已传开。衙门内的大小官吏,多数早已被姚相势力渗透、笼络。白恒这位新任尚书,即便手持印信,踏入衙门,面对的也将是一个指令难出行辕的空壳,调动不了一兵一卒。
至于那“兼领”的太后亲军十二营,更是铁板一块。各营营官皆是太后心腹旧人,只认太后手谕。白恒若想去点兵阅阵,没有太后的明确指令,哪怕他手持尚书印信和亲军统领的令牌,也无人会听其号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