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木望向蛮荒星的方向,线鳞里果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,手背上印着守炉人炉边的炭灰痕,正用刚学的引星结,把散落在石缝里的蓝线一点点收进筐里。小姑娘的线轴上,缠着段新纺的承绪线,线尾飘着片槐花——那是归雁星的织者特意寄去的“见面礼”。
线脉河突然掀起层浪,浪尖托着个巨大的线团,团里裹着段模糊的影像:初代织命师站在初源星海的中心,手里举着三股线,线的另一端,分别连着蚀线星的熔浆、归雁星的槐花和蛮荒星的石缝。影像里的人似乎察觉到阿木的目光,突然转过头,对着他笑了笑,将手里的线轻轻一松,三股线立刻化作星轨,在天上织出个巨大的“续”字。
“原来初代织的不是结,是星轨。”阿木喃喃自语,突然明白守炉人为何总说“织命师的线要顺着星河流”——不是线要追着星走,是线本身就要成为星。
小禾抱着新缠好的承绪线轴,突然想起什么:“师傅,您的线谱最后一页,不是说‘线痕刻骨,织忆成河’吗?那我们现在,是不是在织‘星河’呀?”
阿木看着线蝶们在星轨间穿梭,将迷雾星域的乱线织成新的星图,突然觉得掌心的疤不再发紧。他摸出守炉人留下的线谱,翻到最后一页,用承绪线在“织忆成河”旁添了句:“星轨为梭,织就万载。”
线谱刚合上,就有只线蝶落在封面上,翅膀上印着守炉人的笑脸。阿木轻轻合上手掌,将线蝶拢在掌心,像捧着团不会熄灭的火。
归雁星的槐花开始飘落,每片花瓣都缠着根承绪线,落在线脉河里,化作新的线种。蚀线星的熔浆晶在线轴上越发光亮,轴芯的“薪火不熄”四个字,像在随着星轨轻轻颤动。蛮荒星的小姑娘已经收完了最后一段蓝线,正举着线筐对着星轨挥手,她手背上的炭灰痕,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。
“师傅,我们该回去教新织者引星结了吧?”小禾晃了晃手里的线轴,承绪线在他指尖绕出个漂亮的环,“老织婆说,下个月会有批小织者来初源星海,她们的线轴上,都等着刻新的线痕呢。”
阿木点头时,看见线脉河的尽头,无数新的线蝶正破茧而出,翅膀上印着他从未见过的结型——那是属于未来的织者,在用新的记忆,续写这条没有尽头的线河。
星船返航时,小禾趴在舷窗边,数着天上的线蝶,突然指着最亮的那只:“师傅您看!那只蝴蝶翅膀上,有您补线谱的样子!”阿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线蝶翅膀上的影像里,自己正低头写字,守炉人的线谱摊在膝头,旁边放着小禾刚织的歪结——原来不知不觉间,新的记忆已经缠上了旧的线。
他将线谱揣回怀里,指尖贴着轴芯的“薪火不熄”,突然很想告诉三十年前那个在织命炉前哭鼻子的少年:别担心,你后来遇到的每个织者,都在帮你把扯断的线接起来;你留下的每个疤,都会变成新织者手背上的光;你以为自己走了很远的路,其实只是换了种方式,守着最初的炉温。
舷窗外,线蝶们正顺着星轨飞向更远的星域,承绪线在星河里织出的“续”字越来越亮,像在对所有等待的织者说:别着急,我们的线,会沿着星轨,找到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