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注,铅云压城。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着同顺茶行褪色的匾额,泛着冷冽的幽光。林秋白握着油纸伞的手微微发抖,伞骨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竹节滑落在袖口,将藏青色警服晕染出深色水痕。三天前那个血腥的场景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——黄浦江浑浊的江水中,那具肿胀的浮尸被打捞上岸,脖颈处刺着的半朵墨色莲花刺青,此刻正与眼前茶行门柱上的纹饰完美重合。江水浸泡多日的皮肤下,隐约可见暗紫色的血管纹路,宛如某种诡异的符咒。
客官,打烊了。沙哑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。茶行伙计老周探出头,铜烟杆磕在檀木柜面上发出闷响。林秋白目光如炬,瞥见他腰间新换的鎏金烟荷包——正是三天前从浮尸身上消失的那只,金线绣着的并蒂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老周布满血丝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,很快又被烟袋锅子里腾起的白雾遮掩。林秋白注意到老周左手小指少了半截,而浮尸右手虎口处的刀疤,与老周多年前在码头斗殴留下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。这让林秋白想起档案室里那本尘封的卷宗,二十年前码头帮派火拼,老周正是那场厮杀的幸存者之一。
茶馆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,紧接着是女人凄厉的尖叫。林秋白猛地推开斑驳的木门,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冲上楼。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与血腥气,在二楼拐角处,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——青帮天字堂堂主陆沉舟正掐着歌女玉娘的脖颈,女人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脖颈处的红痕与浮尸胸口的淤痕形状如出一辙。玉娘怀中紧攥的檀香木匣滚落,十二根刻着梵文的香灰簌簌掉落,在青砖地上勾勒出神秘的图腾。香灰落地时,竟在积水中泛起诡异的荧光,如同无数微小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闪烁。
就在这时,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从阴影中走出,她手持鎏金香炉,缓步靠近。陆堂主,何必动怒?女子声音清冷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林秋白认出,这正是青帮神秘的苏三娘,传说中掌控着青帮香料生意的核心人物。她的出现,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诡异。
林探长好大的官威。陆沉舟松开手,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玉娘的脸颊,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,不过是管教自家玩意儿。他身后的屏风上,半幅《百香图》缺了右下角,露出的墙皮上隐约可见弹孔——那是三年前斧头帮火并留下的痕迹,如今却成了这个罪恶之地的勋章。林秋白注意到,屏风背面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的八卦图,与香灰上的梵文形成某种神秘的呼应。而苏三娘手中的香炉,此刻正缓缓升起青烟,烟雾中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。
林秋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,目光扫过满地狼藉。玉娘脖颈处的红痕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,显然是某种毒物所致。而那些刻着梵文的香灰,竟与他在法租界最近几起离奇死亡案现场发现的残留物如出一辙。当他弯腰捡起一根香灰时,陆沉舟突然轻笑出声:林探长对香料也有研究?话音未落,暗处突然飞出一枚暗器,擦着林秋白的耳畔钉入木柱,竟是一枚刻着莲花纹样的银针。
就在这时,楼梯上传来脚步声,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缓步走来。发生什么事了?男人声音温和,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。林秋白瞳孔微缩,来人正是总巡捕房的翻译官周文远,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,正是林秋白在火场中看到的那枚。周翻译官也来了?林秋白冷笑道,目光紧盯着那枚扳指。周文远微微一笑:听闻茶行出事,我来看看能否帮上忙。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香灰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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